朝廷从未有过正式禁止两国通商的文件,是因为两国自古敌对,战乱频频,根本不可能存在通商的条件。
虽然远在北境的应江两岸,两国间隐秘的走私贸易从来就没有停过。但那些商贾大多是个人或小团体的微小经营,偷偷摸摸翻越两国战火纷飞的国境,承担的是随时可能身死财毁的风险,愈发限制了它的通商规模。所以,北境的走私规模与南昭庞大的商业体量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可就算是耍赖,邹准也必须这样说,将所有人的目标从雍家身上移开。
“说得好。”一句轻盈又掷地有声的发话,紫微殿骤然无声,众人见朱莀含笑面朝邹准,娓娓复述他方才的话语如信手拈来,“陛下裁准所有商贾贯通海内,惠泽四方。而朝廷则从其获益中收取税利,滋盈国库。”
邹准默默望着朱莀云淡风轻的笑颜。
糟了
天下熙熙
“既如此,”有心的臣僚立即接过莀世子看似无心抛出的话头,“为何朝廷开放南疆海岸,却只许东海的商人通商”
原来,今晨殿上众人看似是在给雍家套上叛国的罪名,其实是声东击西,借此由头打算瓜分南疆的利益。
当初郑洋用海盗军撬开南疆的海岸,是慕如烟平息了战火,朱景深亲手灌印国书,雍家主动送去了大量的货物。
那时,对于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战场前线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拍板担责的人一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献出财物的人则极有可能血本无归。
所幸,这条通商之路被证实行之有效,且预计会带来巨大的收益。
而这时,这些嗅到好处的人就一拥而出,前来掠劫他们的成果。
邹准望着这满殿利欲熏心的浊雾,只想作呕。
慕如烟与朱景深他们用自己的命去拓开这条路的时候,这群人在做什么
当时,这群人一个个身着缟素,躲在皇后的身后,想将他们二人拖下圣坛,以叛国的名义除去。
“邹大人怎么不说话了”臣僚笑道,“邹大人不会是因为,令尊在东海有关切利益,而内心有所偏颇吧”
一份地契被当众上呈于太子。
朱景深目光低垂,他根本不用接就知道那是右相前阵子在东海置的土地。这事他知道,也曾在病榻与邹准聊起过。
世袭贵族财产丰厚,右相父女长年在东海生活,在那里置业本是无需置喙的事,却在此时被搬弄出来,用来证明:既然父亲与东海有这样的利益纠葛,在东海商人的贸易特许问题上,邹准理应避嫌。
不但如此。饥饿的群臣若逮到对方的一隙漏洞,必定会咬住不放,直到邹准彻底交出户部的话语权。
紫微殿气氛僵持,邹准望向高远的王座,好友周围的空气依旧宁静深邃。
自己果然在不知不觉中也被推到了纷争前沿。
世代公卿,优渥的家世几乎都要让他忘了,自己所在的是一个万物正在破碎崩塌的时代。
一代明君并不能代表一个清明的盛世,一尊战神或许只会带来更深重的灾难。
一台庞大的统治机器
邹准掌理户部多年,自小受父熏陶,一直以来曾那么信仰朝廷这部统治机器。他信它会把这个国家带向光明的未来。
可当他站在这座大殿的中央,被四面八方的污浊吞噬的时候,那信仰之光悬在空中,逐渐地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朦胧。
明明周围都是人,孤独却像黑色的浪潮排山倒海袭来,还有堕入无边深渊的虚无。
到最后,天地间好像只剩一丝微弱的光晕隐约还亮着,在又高又远的,好友的方向。
为何朝廷开放南疆海岸,却只将通商的特权许给了东海的商人
人们都说,东海是国之经济命脉。
可人们为何不再追问一句,它为何能成为国之经济命脉
“雍家这么多年滥用陛下的信任,将东海围得如铁桶一般,宛若一个自成的王国”有人控诉道。
邹准听罢,冷笑道:“将东海围得如铁桶一般的,是雍家”
一时没有人说话。
是谁为饱一己私利,借由保护国家命脉之名,用兵将东海团团围住
是谁当初为了争夺军权,把走投无路的南疆难民冰冷地拒之门外,逼得他们九死一生,绕行海路投靠雍家
镇东将军朱士玮听出邹准话有所指,只得闷声不响,别过了脸去。
有人继续不依不饶道:“雍家在东海大搞所谓的商会,勾联地方势力,专横独行,蔑视官府。如此放任他们做大,将是国之大患”
邹准冷哼一声。
雍家富有四海,却并没有独占东海的商业,这竟也成了他们的罪状。
这么多世代下来,东海大大小小的商户在雍家的带领下形成了商会。他们既互相竞争又互相扶持,经历了世代的交锋与磨合,逐渐有了一套自成的共识与规则。他们的商业网络遍布全国。
这也要部分归功于镇东军,虽然他们将东海牢牢“保护”住是出于私欲,但也在事实上将它与南昭的其他地域隔开。加之雍家强悍精明,又有陛下作为靠山,这一切综合因素使得东海能够在一个相对不受干扰的环境下自发成长,早就成了国库最大的税源。
可中原却很是不同。
国库对中原的征税历来就不顺利。靠强权蛮武去征讨,政策实施的开始几年还有成效,可越往后收上来的就越少。背后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轮回,令历届户部都为此心力交瘁。
邹准想说却不能说出来的是,这么些年来,就连从前兵荒马乱的北境,它的征税额也连年递增,大过了幅员比之大很多的中原。
为何今日站在殿上的官员即便派系林立各揣私心,却一致要求将南疆的通商权向全国开放
因为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中原商人。
不,应该说,每个中原商人背后都站着一个朝廷的官员。
若将通商权开放给中原,这一个个蛀虫很快会蚕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业网络。为了让“自己人”行商,大小官员都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去排挤东海商会。可这些官员们也不会是一条心,在利益这片污浊的海洋里,互相撕咬,起起伏伏。它注定最终会成为一片血海。
到时候,朝廷的税收会逐渐枯竭,因为大部分的利益,都会悄无声息地转入官员们的口袋。
脊柱又一次涌上凉水灌顶的感觉。
邹准恍惚了,仿佛那高处亮着光的王座上,坐着的不是好友,而是另一个人。
大殿中的众生好像都在一瞬间被隐去,飞檐廊柱披上了陈年的色彩,往事忽然变了模样,它的原本面貌越来越清晰可见
这也就是当初固伦公主会不惜代价保住雍家的原因。
即使面对再痛苦的抉择,也要保住雍家和东海的商业。
不然,当国库再次枯竭的时候,又将是漫天遍地的人头滚滚,尸山血海。
她亲手挥舞过屠刀,不想再见到另一次。
吕氏利欲熏心,她的兄长虽木呐却算得上忠心赤胆。
很好。
这个组合很好。
就让她做皇后,就让她想尽办法扶她兄长做镇东将军,去牢牢守住那片土地。
让私欲去守护公益。
这才是世间真正行得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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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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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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