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75章 圣旨(1 / 2)

娇将为后 沐心初 3683 字 5天前

是夜,南昭皇宫暗影叠重,有人悄无声息飞檐走壁,树叶随风沙沙作响,惊起内外禁军。

“保卫陛下”

御书房内烛火明亮,承平帝稳坐桌前,目光定在对面檀架上的朱雀剑,心情意外沉静。

不出一会儿,中护军刘轶进殿俯身请罪:“卑职无能,并未抓到任何刺客。”

承平帝略微垂眸,并无降罪之意,轻轻挥了挥手指,命刘轶退下。

御书房又剩他孤身一人了,只听到殿外禁军往来的戒备声响。刘轶是个明白人,这些日子,皇宫内外加固了更多守备。

帝王喝了口桌上的热茶,那是杜若亲手调配。这阵子杜若为他调养膳食,胃口渐开,身子的确轻快了不少,也再未咳血。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很快就要接受命运的召唤。

望着檀架上的朱雀剑,他淡然一笑。

或许以后就不会再寂寞了。文網

那边故友很多,该是很热闹吧就像年少时那样。

皇宫总是人心浮动,特别是这种时候。人们揣测着,太子的人选究竟会是谁。每到这时候,叠影交错,暗流涌动,动辄,擦枪走火,血流成河。

帝王打开书桌里带锁的抽屉,那里面并没有什么足以震动宫廷的圣旨。

他曾经拟过一封,十多年前,但又很快将它毁了。

现在抽屉里的,是用红珊瑚串制的一枚虎符。

他静静端详着它。

红珊瑚很温暖,而黑铜在烛火下闪着冷峻的光,似乎在默默等待着它的主人,重新归来。

一阵冷风拂过。

皇宫冰冷的一隅,无人问津的冷宫,宜嫔警觉地从殿内出来,见院内一棵树在风中摇摇晃晃。

却并无人影。

或许只是风。又或许,方才曾经有人来过。

殿外传来禁军往来戒备的声音。宦官急急求见,确认了宜嫔宫内众皆无恙,才又离去。

虽是冷宫,她却从未受到苛待。

虽然自己把自己困锁在宫中不愿走出一步,但并没有任何人限制她的自由。而且,其他妃子有的,内务府从不会少她一份。

她入宫后,淑妃曾念及少时友谊,常派贴身侍女去慰问接济。后来被她冷言冷语拒绝后,两个宫里才彻底断了来往。

此刻,宜嫔抬头望着树影摇曳,心中默默叹了声。

又到了人心格外浮动的时候。

她不禁回想到十多年前,皇宫血洗前的那一晚。

那晚,吕皇后急冲冲踢开宜嫔的宫门:“圣旨上写的什么”

宜嫔缓缓起身,转过脸来,看到吕皇后站在面前,一脸的气急败坏。

“什么圣旨”

“你少装糊涂,”吕皇后急得呼吸乱颤,“我听闻陛下近日有立太子之意。为何过去那么多年皇嗣的事儿一直提都不提,怎么白家刚倒不久,就要立太子了圣旨上写的是谁”

宜嫔依旧神色淡淡的,缓缓泰然道:“皇后可是糊涂了这种事情,来问我一个终日闭门面壁、只愿侍神的人。何况,后宫不得干政,连至尊的皇后都沾染不到的消息,我又怎会知晓”

“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冷哼一声,“陛下重新起用了不少当年旧臣,格外器重,他们可都是你父亲旧部。传言褚府暗中养了不少身手绝高的死士,夜深人静之时出没宫帏神不知鬼不觉。”

宜嫔幽冷的双眸默默望着皇后,面无表情道:“一派胡言。”

皇后却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测,也不理会对方的辩驳,继续追问:“他们可有给你传什么信”

宜嫔一副冷淡的表情,脸上似乎写着“不可理喻”四个字,正要转过身去。

皇后忽然在身后冷笑一声,面带嘲讽地环视冰凉冷清的大殿四壁,轻嘲道:“这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当初你刚入宫那时,受到的是多么隆重的圣宠啊。出身低贱的容妃哪能和你比一时间,多少褚相旧部都跟着你的荣宠鸡犬升天,翻了身,回朝卖命,重拾荣华。而今你却”

宜嫔背对着皇后,望着清冷的墙壁,不发一言。

皇后自顾自走上前去,到宜嫔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你不会以为,是我夺了你的荣宠吧”

见对方冷冷不说话,皇后嘴角弯了弯,笑得似乎很温柔:“我只不过,是点醒你的那个人啊。我才是真正从心里可怜你、救你的那个人啊。宫里太多虚情假意,面善心恶的还少么,可别再被骗了。”

宜嫔将皇后的手冷冷甩开。

吕皇后的脸色忽然冷下来,双眸如冰,凉声质问:“那你前日去淑妃宫里做什么对她说了什么”

宜嫔久久注视着皇后的双眼。那双虚张声势的眼睛里充满了忐忑与惧怕。

这次换她嘴角扬起冰冷的嘲意:“我说了”

吕皇后双睫一扬,竖起耳朵紧张恭听。

宜嫔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继续悠悠道:“不过都是坐牢,谁也别可怜谁。”

吕皇后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是别想从眼前人的嘴中听到什么了,便冷冷甩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那晚皇后走后,宫中依旧清冷无比。宜嫔静静抬头,望着皇宫上空污浊的夜色,只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果不其然,第二日,四处哭号,鲜血淋漓,皇宫一片腥风血雨。

而陛下,始终未再颁布那道立皇嗣的圣旨。

十多年前的那一日,宫宴结束,皇后带着浩浩荡荡的阵仗停在东华门附近。

地上有一大滩血。

“看清楚了吗是淑妃宫里的人”吕皇后将声音提得很高。

“是是温嬷嬷,宫宴结束后,有人看到她一路上鬼鬼祟祟的。”

“快快捉拿另外,速派人去广乘王府探明现况”皇后双眼放光,分不出是担忧还是兴奋,随即悄悄对近侧道,“势必确保我们的人拿住她。”

此事惊动了陛下。见承平帝放下国事匆匆敢来,除了皇后以外的所有人惶恐跪下。

帝王瞥见地上的那摊血,幽眸骤而紧锁。

吕皇后带着哭声立即扑迎上来:“陛下烟儿这孩子好命苦啊爹娘不在身边,却惨遭奸人所害”

承平帝眯了眯眼。

皇后言语一顿,因意识到,自己素日来哪有这么亲昵地唤过那孩子一声“烟儿”。

但她心里很明白,有关固伦公主的一切,不论从何意义而言,都会触动帝王敏感的神经。更何况事关她的女儿。

吕皇后俯视着黑泱泱的人群,话风一转,拿出后宫之主的威严厉声道:“分明是淑妃心怀忿恨,恶意报复,足以证明白家的忤逆不臣之心快来人,速速将淑妃控制收押”

那日后来,广乘王还是命家臣去取了套朱荃的衣服让朱景深换上。

见慕如烟终于平安,朱景深放下心来,猛然意识到宫中情势的紧迫。

当时,白家变故过去不到一年,宫里宫外气氛终于缓和了些。人们期待着这场盛大的筵席能够洗散一切阴霾,忘却过往,重新出发。

但母亲那些日子的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那日宴会结束后,朱景深虽见到了乳母温氏心神不宁悄悄离开的样子,却也犹豫了一阵,后来才尾随而去。

可到了接近东华门的宫墙附近,只见慕如烟倒在血泊中。

猜得到现在宫里正发生着什么,年少的朱景深立即奔赶回皇宫,抢先在宫帷一隅找到了自己的乳母。

乳母从小带他长大,性格就像她的姓氏一般,温柔和顺。而此刻,她望着朱景深,空洞的眼眸中惊恐万状,双手仍旧打着颤。

朱景深的浑身也不由微微颤抖。

他咬紧双唇,拼尽力气让眼眸中的水倒灌回体内。眼前的此人,曾陪伴他多少个幼时岁月,温暖地抱紧他,哄他入睡。

她常常在朱景深面前回忆故土,所以朱景深虽从未踏出过都城一步,脑海中却能鲜活地想像出遥远的西土。

也因此,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与舅舅的家乡,是温柔的颜色。

握紧了拳头,指甲都狠狠嵌进手心,朱景深淡淡瞥了眼墙角的宫井,稳步走过去,在一旁威严坐下,一双秀目冰冷彻骨:“皇后给了你多少好处”

温氏麻木空洞的双眸中露出震惊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下。

她低着头,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只是反复呢喃:“若不是固伦公主和慕帅,白公不会死,白家也不会这么惨慕如烟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也该让他们尝尝那种滋味,她该死啊”

“住口”

“殿下”温氏愣愣望着朱景深,这个她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已练就成了一派帝王家的威仪,“娘娘在宫里过得好苦,要是连您也不帮她娘娘她”

“不许你这样玷污母亲”朱景深立即厉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