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跟着他一直出了巷子,看着街上四下无人,风临也忍不住疑惑开口:“主子,这边朝中也是几股势力互相较劲,宁王、上一朝的信王余孽、如今再加上暂时下落不明的四皇子云珩,甚至您曾经也说过,文妃的母家也有野心扶持六皇子上位今天侯府这边大小姐遇险,您怎么就笃定是和宁王府有关”
祁文晏唇角微微扬起,眸底神色却是一片冷凝。
他语气亦是一片冰凉,冷冷道:“我几时说与宁王府有关了我说的是叶氏。”
风临被他绕得有些糊涂:“叶氏不就等同于宁王府难道她还能吃里扒外,又与旁人勾结了”
“为什么不能呢”祁文晏反问。
说着,也没等风临回答,他又是话锋一转,语气也更加寒凉:“你的人之前不是有发现东方暮潜伏在京城出没的行踪吗罂粟姬从缨的那个废物老爹虽然不成器,却独独善于钻研这些旁门左道,家里老头子最后那几年就是被他们过量喂食罂粟,操纵在手,并最终拖垮了身体和精神致死的。如今姬氏门阀虽然没落,他却投身成了宇文沧的走狗,别的力出不了,出一点推波助澜的杂物,表表忠心,这总不在话下。”
“老家主”风临倒抽一口凉气,思维不由的跑偏,茅塞顿开的喃喃道:“怪不得最后那几年,总觉得老家主刚愎自用,脾气格外暴躁易怒,行事偏激的很,原来是着了他们父子的道儿”
“陈年旧事。”祁文晏语气中却颇多不屑,“也是他自己贪恋权位,越老越昏聩,若能早些认老,退下去安养晚年,总还能得个全身而退。有些人,就是年纪越大越不懂事,非要将曾经的功业与情分都败干净了也是咎由自取。”
大成方面的消息他一直都有关注,但一般都是冷眼旁观。
大到大成朝廷朝局动向,小到姬氏门阀之内的利益纷争
如此直接的点评议论,还是第一次。
这也就导致风临虽是他心腹,并且几乎形影不离的跟着,却又半点看不透他心里究竟想的什么。
此时,也恰是因为把握不准他确切的情绪,风临反而更加提心吊胆,三缄其口之余,便一个字的茬儿也不敢接。
他偷偷侧目去看侧前方马背上祁文晏的表情,看他并不像是情绪走了极端的模样,就努力试着拉开了一下话题:“您刚说是叶氏与大成朝廷勾结了她一个内宅妇人,纵然有些心机手段宇文沧那人好大喜功又喜怒无常,又怎会轻易的纡尊降贵,与一妇人为伍”
祁文晏并未介意他讳莫如深转移话题的举动,反而像是今日心情不错的样子,悠然道:“前几个月宁王府的刺客来历至今也没个准确说法,偏在那件事之后不久,你就发现了东方暮现身这里的行踪,并且叶氏手里拿出了大成方面替她伪造的书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这些事情凑在一起,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风临嘴唇动了动,依旧是心惊。
叶寻意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就算被她遇见了东方暮等人
她凭什么就能取得对方信任,甚至达成了长久合作的关系
可他又自知自己今日的闲话已经太多,犹豫再三,就没敢再继续烦祁文晏。
祁文晏心里却并无半分犹疑,他从来就不是怀疑叶寻意,而的笃定了很多事里都有那女人的手笔。
因为
从那女人第一次找上他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这女人十分的邪门。
所以,即使她身上再三发生一些离奇之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其实依着他自己的私心,他是没兴趣看那女人继续自以为是的瞎蹦跶了,可是以他对大觐朝中那位皇帝陛下的了解
祁欢和顾瞻也在怀疑叶寻意,并且暗中防范调查她,出了南境高长捷的事之后,这两个小辈的一定会将自己的怀疑上达天听的,现在皇帝却继续装傻充愣,留着叶寻意掩饰太平
他确信,帝后乃至于太子云湛,都并非彻头彻尾的昏聩之人。
所以
他们暂时留着叶寻意,这背后势必也是有所图谋和打算的。
他在等着看。
此一夜,之后也算风平浪静的度过了。
次日,整个长宁侯府之内,除了身居要职的二老爷祁文昂,祁正钰父子都因为中秋晚宴而得了一天休沐,没去衙门。
因为是晚宴,并且又是一年之内唯二的两次最大场面的宫宴之一,今日受邀入宫赴宴的人数较多,正常的流程就是各官员个女眷在宫门确认身份,并初步核实没有携带危险之物之后,便有宫人领着直接去宴会上落座,等候开宴即可。
因为人多,怕出事,所以会禁止大家在宫里闲逛。
故而
这天,众人只需傍晚时分到宫门处等候核实身份即可。
只是因为人多,有经验的各家都会提早一些过去候着,杨氏安排自家人是过午就出发。
因着马上要出门,祁欢这天午觉也没什么睡成,眯了会儿也就索性爬了起来。
云兮带着木香木蓝过来给她梳妆更衣,手脚麻利的准备好。
云兮道:“小姐今晚约莫几时能回奴婢要跟您一起去吗”文網
祁欢刻意将鬓边步摇固定的更加牢靠一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认妆容无误之后才道:“不知道几时能回呢,那么大一场宴会,人有多,怎么也得快三更吧。你不用跟着去了,去了也进不得宫门,要在外面马车上等,还不如在家陪星罗呢。”
云兮觉多,本就不太愿意晚上出门。
而且她之前陪祁欢进过宫,宫门进不去,那附近又不能乱走乱逛,周遭都是凶神恶煞的御林军侍卫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也确实是想想就难受,于是便欣然领命。
虽然时间还早,祁欢收拾妥当还是先去了杨氏那。
杨氏还在梳妆,见着她来,便就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祁欢四下扫视一眼她这屋子:“辰哥儿睡午觉去了那小子有时候就会忙里添乱,我怕他今天又闹脾气一会儿我们都出门去,只留下他,他睡醒会不会闹”
祁元辰作为长宁侯府的嫡系,其实如若杨氏愿意,倒也可以带着他一起过去。
可宫里那样的环境场合,贵人多,规矩也多,他这么大小的孩子,容易冲撞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带去的好。
杨氏道:“应该不会。我交代刘妈妈了,等他睡醒,要是闹了哄不住,就去同济医馆把樾姐儿接来。”
祁欢百无聊赖,做到桌旁,托腮看着她梳妆。
闻言,便是揶揄笑道:“老是这么麻烦胡姐姐母女,回头等过年,咱们得给人家包个大红包才行。”
“说的是。”杨氏也跟着笑了。
闲聊了两句,祁欢突然想起个事儿,就问云娘子:“云姑姑,祖母还没从相国寺回来吗”
云娘子刚给杨氏梳完头,正在洗手上的头油:“该是还没,要是回了,门房的人会过来吱声的。”
祁欢又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
见云娘子端着脸盆出去泼水,他便跟了出去,拉住对方:“云姑姑你现在就套车去同济医馆接樾姐儿来吧。”
云娘子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秉性脾气十分了解。
见状,便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
“顺便替我跟胡姐姐要点东西。”祁欢狡黠一笑,在她面前并不遮掩,对她耳语了几句。
云娘子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也便笑了,宠溺道:“你呀不过说的也是,那老太太不讲理的,迂回点也好,省得被她揪住不放,正面冲突了。”
将脸盆放下,她便当机立断,从忙出门去了。
杨氏在屋里,大概扫了眼门口廊下的动静,等祁欢再进了屋,她也难免过问:“你又琢磨什么呢”
“还能琢磨什么小人之心呗。”祁欢笑笑,这回倒是故意打了个哈哈,没往深了说,只跟杨氏商量道,“我们晚半个时辰再出发吧,云姑姑被我遣出去帮忙办点事。”
杨氏平时出门,寻常出行会带云娘子,但一般到了比较正式和盛大的场合,就是金妈妈随行。
她身边最得力的两个管事娘子同时不在家,她心里也会不踏实,便听了祁欢所请。
祁文景是不管这些的,他在前院早早的整装待发,杨氏这边什么时候叫,他就什么时候走。
祁正钰那里,杨氏也做足表面功夫,叫人去问过他,他说他衙门有点事,要过去一趟,所以吃了午饭便已经先出门了。
只是杨氏母女这么一耽搁,没到半个时辰,祁元辰就先醒了。
祁欢提心吊胆,唯恐他又要不合时宜的闹,都打算好了拿乔樾当糖衣炮弹忽悠他一波
却不想,小东西今日却格外懂事,不吵不闹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而已,又眼巴巴的问祁欢:“宫宴上有好吃的吗”
祁欢忍着笑:“宫宴上好多人,等菜上来也冷了,有什么好吃的。你乖乖在家呆着吧,云姑姑去接樾姐儿了,你们想吃什么,就吩咐厨娘去做。”
听说乔樾要来,祁欢觉得自己这弟弟肉眼可见的更乖巧了。
他这里没什么问题,祁欢和彻底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