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里所有的房子都是一样的,土坯房,茅草顶,何大友是这里的村长,也并没有特别的优待,虽然简陋,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一个女人正往大炕的矮桌上摆着一碗碗的菜肴,看她所穿着的服饰,竟然也是一个匈奴女子,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屋角落里,怯生生地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其中那个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出头的小家伙,此刻三张小脸正看着矮桌上那数碗大鱼大肉,喉咙里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她叫古依尔娜,也是一个匈奴人,那两个大一些的孩子是她带来的,小的那个却是我的种!”何大友笑吟吟的道,“古依尔娜是一个能干的女人。”他毫不吝啬地称赞着那个束手站在火炕旁的女子。
打量着何大友的家,除了一些简单的必须的家具之外,倒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更合适,高远扫了一眼何大友,“何大友,先前你跟我你们过得很好,但我看你这样子,过得并不好,先前,你在说假话么?”
何大友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的家,苦笑着摇摇头:“将军,我哪敢在你面说假话,我家人口多一些,五张嘴要吃饭,我又是村长,村里那个有了什么困难,我总得出手帮一把,所以便过得窘迫一些,不过从不曾饿肚子。”
贺兰雄直接走到了古依尔娜身边,张嘴用匈奴语开始问她,贺兰雄先前一进来,胡依尔娜便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他,此时贺兰雄一张嘴,她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两人用匈奴语一问一答,贺大友却是听不明白了,张嘴结舌地看着两人,高远却是微笑不语,贺兰雄问得却是古依尔娜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村子里所有的匈奴人过得好不好,这些军人对这些匈奴孩子怎么样?
古依尔娜的回答很显然让贺兰雄较为满意,先前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走到桌前,端起一碗烧鸡,直接塞给了门边上的那个男孩,“你们吃!”
接过烧鸡,男孩看了一眼边上的古依尔娜,又看了看何大友。
“贺兰将军给你的,你便拿去和妹妹吃吧!”何大友上前,接过女孩手中的孩子,轻声道。
小男孩欢呼一声,牵着妹妹的手,一溜烟地窜到了门外。
“看来平常很少吃肉啊!”高远摇摇头,“严议政,村长一职,负着不小的职责,但却没有薪饷可拿,回去之后,你和蒋议政商量一下,每个村的村长都发一份薪水吧,哪怕微薄,但好歹也是一个帮衬。”
“是,都督!”严圣浩点头道。
“多谢将军!”何大友大喜,向着高远连声道谢。
“这个男孩,我想带走,何大友,古依尔娜,你们愿意么?”贺兰雄突然道:“虽然只有十来岁,但身高肩阔,体格不小,好好习练一番,将来一定是一条好汉。”
古依尔娜不知道贺兰雄的身份,何大友却是知道,贺兰雄的身份极高,自家的小子跟了他,将来的前程定然是极好的,当下连声答应。古依尔娜却明显有些不愿,“他还很小,打不了仗!”她的脸上带着悲伤的神色,“他的父亲便是死在战场之上的。”
“我先让他当我的亲兵。”贺兰雄笑道,“他这么小,怎么可能让他上战场,你放心,过上几年,我还你一个健壮的小伙子。”
何大友俯身在古依尔娜的耳边,小声地说着贺兰雄的身份,古依尔娜的神色从不愿到惊喜,看着贺兰雄,连连点头。
带走这个半大小子,不仅可以让他将来有个很好的前程,而且现在家里也便少了一张嘴,半大小子,可正是能吃的时候,更何况去当兵,还有薪饷可拿,像这么大的小孩,要不是碰上贺幸雄,根本是不可能去当兵的。
在何大友家用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再在他的陪同之下,有重点地探访了几户困难些的人家,离开白杨村的时候,已是天色擦黑了。
数十支火把映亮了村口,与先前一样,两百多伤兵们聚集在村口,排着整齐的队形送别高远,他们脸上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他们也从来没有想到,征东军的最高首脑会在这样的大雪之夜,前来看望他们,还送给了他们礼物,一家十斤肉,一斤酒,摊到每家不多,但集合起来,也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东西不是重点,重点是,高将军记得他们,没有忘记这些为了征东军流过血的汉子,这便够了,告别之时,大多数人都是眼眶泛红。
高远翻身上马,冲着他们挥挥手,没有说什么有时间再来看他们的客套话,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根本不属于自己,也许,自己再也没时间到这个小小的村落来吃一顿饭,和他们聊聊天了。
“都是一些铁铮铮的好汉子,也是一些纯朴至极的人,他们的日子,也只能说勉强能过得下去罢了,但看他们的样子,却是满足之极。”严圣浩感叹地道,“不过也只有在都督的麾下,这些伤兵们还能过得下去吧,以我所知道的,不管是在哪里,伤兵退伍之后,都是过得极惨的,就拿河间郡来说,以前的伤兵退伍之后,虽然有些抚恤金,但被那些贪官污吏们一克扣,能到手的廖廖无几,很多人最后都沦为了乞丐,看到白杨村的这些伤兵,我当真是惭愧无地。”
高远笑了笑,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而是道:“严议政,你与蒋议政两人负责征东府辖下的民生民政,如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需要你们多操操心了,他们过好了,我们的政权才更稳固,才会有源源不绝的兵源,税赋,杀鸡取卵的事情,我们万万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