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高远的用意,檀锋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不再局促于骑兵的断后,他径直带着队伍与胡彦超会合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他与胡彦超会合,对手的骑兵并没有趁机发起对步卒的骚扰和袭击,仍然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檀统领!”胡彦超有些不解地看着身后若隐若现的对方骑兵:“高远这是什么意思?”
檀锋摇摇头,“走吧,对手不会进攻的。他们只是要逼退我们而已。”
“前方不远处就是居里关,虽然不大,但却极其险要,在哪里驻一千人,便可以挡住对手的追慑!”胡彦超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不,不进居里关!”檀锋叹了一口气,“我们不进居里关,我们绕过去吧。不仅是居里关,还有扶风,派人通知周将军吧,让周将军带着他的部下撤出扶风。”
“就这样放弃了?”
“不是我想放弃,看到对方的骑兵了吗?他们为什么不进攻,其目的就在此了,如果我们有进居里关和扶风的意思的话,他们的骑兵马上就会发出势若雷霆般的攻击。”
“我军此时可以列成军阵,并不惧于对手。”
“可是在他们的纠缠之下,我们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然后呢?高远的步卒还没有出现,等到他的骑兵将我们骚扰的疲惫不堪的话,步卒再发动致命一击,我军只怕便只有溃散的份了,胡将军,这是我们大燕常备军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部队了。”檀锋的眼中充满了忧虑,“高远不进攻的意思也在这儿,他也不想将我们歼灭在这里。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有这么好心?”
“不是好心。眼下赵国赵牧对渔阳动手,重新夺回方城,渭城,临城。淆城。全城的战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我们失去这几座城池,赵国便重新获得对我国的战略优势。高远不希望这样,所以,他应当想放我们完完整整的回去,然后将这支兵力投入到渔阳前线。”
“这个混帐会这么为大燕着想么?”胡彦超有些难以相信檀锋的话。
“他不是为大燕着想。他是为他自己着想,我们一走,这东边半壁江山,那里还有他的对手,他需要的是一个自己休养生息的契机。”檀锋吐出一口气。
胡彦超皱眉想了片刻,越想越是心惊,“檀统领。此人与我大燕这一回已经算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眼下有如此良机可以重创我们,他竟然能忍住不下手,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檀锋仰天长叹,“偏生眼下便是乱世来临之前,这一次我们没有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已是犯下大错,以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燕如果有一天倾覆了,必然是亡于此人之手。”
“不至于此吧!”胡彦超惊道:“大燕经此一败,的确是元气大伤,对外或许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对内,应当不至于失去控制,只需有个几年的恢复的时间,大燕集全国之力,还平复不了偏居一隅的高远?”
檀锋有些痛苦的摇摇头,“那里是偏居一隅,高远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要辽西,而我们却不得不将辽西给他,从此以后,高远不仅拥有辽西,还有河间,河间已经被他打惨了,而高远已经在河间郡拥有了营口等两个桥头堡,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高远为什么要屡次打击严圣浩了,其意原来在此。大燕东部半壁江山,尽数沦于高远之手,再加上此人与匈奴人的关系亲厚,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指日可待,而高远训练部队的能力,你或许没有亲自见过,而我是亲眼目睹的。我可以想象得到,过得两年,我们面对的恐怕是比赵军,秦兵更恐怖的军队。”
他顿了一顿,“而我们呢,我们的确可以集全国之力重新组建军队,这一次带回去的军队可以作为基本骨架,与东胡人的谈判也可以让在和林放下武器的数万赵军回国,但我们面临的困难却更大,我们要撑起燕国,而高远却可以不管不顾。”
听着檀锋的分析,胡彦超的脸色也极其难看起来,他是一个纯粹的武将,很难将这么复杂的国内国外的形式与眼前的事情联系起来,但檀锋说得分明,他的心情也一下子异常沉重起来。
“无法可解么?”
檀锋沉默了片刻,“寄希望于东胡吧。此事过后,我会派人入东胡,许以重利,让东胡人不停地出兵骚扰进攻,以此来延迟高远的发展。”
“这等明显的计策,东胡人会上当,那个索普可精明得很。”胡彦超担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