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话语中与陈鸿的熟识,也让妇人少了些戒备,多见几分随和。
“我家善长真能有这等机缘吗?”
“祭学大人都赏识他?”
妇人双手握住,面上透出一丝难以压抑的激动。
“不求他官试能中,哪怕是能去县里做个文吏,我死了去见他父亲,见陈家列祖,也有脸面……”
陈家当年确实是官宦之家,陈鸿的母亲也是官家小姐。
后来陈家祖辈中有人犯事,牵连家族,陈鸿的祖父带着他们这一支到白柳村。
陈鸿的父亲在陈鸿几岁时候就病逝,陈母一直维持家计,直到陈鸿学有所成,能教书,能耕读。
陈鸿的祖父,父亲临逝时候,念念不忘都是陈家重兴。
“母亲,可是家中来客?”几人正说话,门外有声音响起。
欧阳凌他们连忙站起身来。
张远快步走到屋外,向着之前在村外道旁看到的中年文士拱手:“陈鸿学兄,我们是来寻你往城中参加文会的。”
陈鸿,正是欧阳凌所说,能在官试之中二十年里年年前三的儒道英杰。
听到张远的话,陈鸿泛红的面容露出疑惑,目光落在张远身上。
他不认得张远。
他还未开口,张远凑近些,再低低说一声:“陈兄,今日不去宏廷楼,你当真不会后悔?”
这一句话,让陈鸿直接愣住。
此时,玉娘和欧阳凌已经搀扶着陈母走到门口处。
“善长,你这几位同窗寻你去城中参加文会,你就去吧。”
陈鸿这风雪之中归来的沧桑模样,衣衫泛白,手捧束脩的窘迫模样,让陈母面上闪过酸楚。
陈母看着陈鸿泛红面颊,还有手中捧着的束脩,轻叹道:“若不是我这无用老妇拖累,需我儿学堂授学维持家用,以你才学,城中文会扬名不是难事。”
文会?
陈鸿看向玉娘和欧阳凌,又看向张远。
“宏廷楼,文会?”
张远点点头。
陈鸿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我去。”
陈母脸上露出笑意,向着陈鸿招手:“我儿,将那身过年穿的袍子换上。”
“还有,带些银钱,买些脂粉给云怡丫头,前几日她才送了米面来。”
“你与那婆子告求一下,看能不能让云怡来家中过年。”
“我儿好好说,告诉她,明年若是官试过了,有了官身,就将云怡丫头赎来。”
……
片刻之后,马车从陈家门前掉头,缓缓离开。
陈家门前,银发老妇人面带喜悦的挥手。
直到车架出了白柳村,穿一身蓝粗布儒袍,须发梳理整齐的陈鸿方才缓缓抬头。
“三位衣着气度不凡,定然非寻常百姓家出身,明台县中我不曾听说有欧阳家。”
“这二位公子身上多了几分脂粉气。”
“云怡曾说,教过县里孙家小姐琴艺,与孙家小姐情同姐妹。”
“你们来寻我去宏廷楼,是为要见我这负心人真正面目,让云怡死心,对不对?”
深吸一口气,陈鸿将身躯坐直,面色重新化为平静,轻声道:“不管怎么说,我该谢谢你们,若不然,我或许会此生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