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片混乱。
奎琅的黑马也被绊马索给绊倒了,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在马儿落地的那一瞬,伸手在马身上托了一下,然后顺势滚了出去……滚了两三圈后,他很快就稳住了身体,除了身上的衣袍被地面上的砂石稍稍磨坏以外,他身上毫发无损。
奎琅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后方传来一阵女子尖锐的惊呼声:“救命!快救救本宫!”
糟糕?!
奎琅暗道不妙,循声看去,只见三公主的朱轮车已经调转了方向,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代替车夫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啪”地一挥马鞭,驾车朝路边的一条泥泞小路飞驰而去,在茂密的林木间穿梭着……
“三公主殿下!”平阳侯紧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一边挥剑挡着流矢,一边高喊着,“驸马爷,快救公主殿下!”
对奎琅而言,三公主是死是活,或者落得什么境地,与他何干?!
奎琅根本不想管三公主,可是平阳侯的这一声喊却提醒了奎琅一件事,他现在还一无所有,还需要大裕皇帝的帮助,一旦三公主有个什么万一,自己就不再是大裕的驸马,那么大裕皇帝又凭什么帮助自己复辟呢?!
这个关键时刻,三公主不能有失!
奎琅面色骤变,抽出身侧的长刀,挥刀高喊道:“快!都随吾去救三公主殿下!”
奎琅从一个随行的一个士兵那里抢过了一匹马,飞身而上,赶忙策马朝那条小路追去。其他四五个没有落马的士兵紧随其后。
“踏踏踏……”
这条小路蜿蜒幽深,他们早已看不到朱轮车的踪影,只是依稀可以听到前方隐约传来车轱辘的声音,还有朱轮车留在小路上的马蹄印和车辙印,为他们指明了前路。
奎琅几人追出了两三里后,又拐过一个大弯,跟着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驸马爷。”一个士兵紧张地惊呼出声,“是公主的马车!”
前方几十丈外,三公主的朱轮车翻倒在一片幽深的树林旁,拉车的马横倒在地上发出哀泣的嘶鸣声,赶车的那个黑衣人不见了……
奎琅的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如果三公主有个万一的话……
奎琅迅速地翻身下马,朝那翻倒的朱轮车走去,下一瞬,几道黑色的箭矢从树林中“嗖嗖嗖”地射出,几个随行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射中眉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奎琅瞳孔猛缩,正打算退后上马,却没看到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鬼魅的身形,对方毫不犹豫地出手,一掌劈在了奎琅的后颈。
奎琅眼前一黑,意识很快就被黑暗所笼罩,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阵寒风吹过,四周只剩下了寒风扫落叶的声音,荒凉萧索……直到一盏茶后,小路的尽头再次传来了马蹄声和人语声。
平阳侯终于带着剩余的残兵赶到了,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平阳侯的脸一下沉了下去,心知不妙。
果然,在搜查了马车和附近一带后,他发现虽然他们找回了三公主,可是奎琅却被歹人掳走了。
他们此行来南疆是为了送奎琅回百越复辟,奎琅失踪,那复辟之事自然也就无法继续了……
如今,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了。
平阳侯咬了咬牙,下令整队,然后继续启程,快马加鞭地赶往骆越城。
三日后,平阳侯和三公主日夜兼程终于提前赶到了骆越城,一路直奔镇南王府。
镇南王一听说三公主和平阳侯来了,心里又惊又疑,不知道他们俩怎么会突然就来了南疆。
想到三公主的驸马是百越的大皇子奎琅,镇南王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却也不能不见他们,吩咐下人把人请到了外书房中。
短短几日,三公主就憔悴了不少,一见到镇南王,她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激动地说道:“王爷,快,你赶紧派人去救驸马!”
镇南王听得是一头雾水。
一旁的平阳侯安抚了三公主一句后,就把三日前他们的车队在路上遭遇了一场突袭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等本侯找到三公主殿下的马车时,三驸马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三公主殿下昏迷在马车里。本侯派人在附近搜查了一圈,无论是三驸马,还是歹人都不知所踪。”平阳侯郑重其事地对着镇南王抱拳道,“王爷,三驸马是在南疆境内失踪的,还请王爷尽快派人搜查,务必要救回三驸马。”
平阳侯这几日显然都没好好休息,眼窝微微地凹了进去,眼下一片深深的阴影,整个人清瘦了些许。
奎琅不仅来了南疆,还被人劫持了?!听着平阳侯的陈述,镇南王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眼神更是说不出的复杂。
镇南王心乱如麻,便扬声道:“来人,去叫世子过来!”
长随应了一声,就赶忙退下了,书房里服侍的桔梗赶忙给两位贵客奉茶。
萧奕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在军营的,长随快马跑了一趟,约莫一个半时辰后,萧奕慢悠悠地来了。
书房里的气氛更加凝重。
萧奕毫不在意地先抱拳给镇南王行了礼,然后目光淡淡地在三公主和平阳侯身上扫过,挑眉问道:“三公主殿下,侯爷,两位怎么想到和驸马爷来南疆了?”
萧奕这句话其实有明知故问的味道,毕竟皇帝早就令官语白来南疆传旨,命镇南王父子攻打百越以助奎琅复辟,奎琅此行为何而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
平阳侯面色僵了一瞬,下巴微扬道:“世子爷,本侯和三公主殿下以及驸马爷自然是奉皇命而来,这些事容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把驸马爷救出来!”
说到后来,平阳侯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味道。
萧奕勾唇笑了,笑得兴味,他就近撩袍坐下,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道:“侯爷,这里是南疆,不是王都,侯爷既然要求人办事,是不是应该态度客气点?”他说得漫不经心,但语气中又透着高高在上的傲气。
镇南王看了萧奕一眼,心想:平阳侯怎么说也是天使,这逆子如此说话也太得罪人了,不过倒也难得说对了一句话,明明是他平阳侯和三公主有求于人,还敢理直气壮地命令起他们镇南王府了,是该让这逆子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平阳侯噎了一下,一时说不上话来。在南疆,镇南王父子就是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镇南王父子不愿意配合,想要敷衍了事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看着平阳侯憋屈的表情,镇南王心里冷笑,觉得痛快极了,径自喝着茶,也不出声。
“侯爷,”萧奕笑眯眯地又道,“你和三公主殿下既然是奉皇命而来,敢问圣旨何在?”
平阳侯又噎了一下,语调僵硬地回答:“圣旨不见了。想必是被那群贼人给抢走了。”
萧奕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侯爷,你说你是奉旨来南疆,手上却无圣旨,那本世子也不知道你这话说得是真还是假……”
萧奕的嘴角带着一抹明显的嘲讽,仿佛在说,既然身负皇命,却连圣旨都弄丢了,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平阳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萧奕视若无睹,继续道:“侯爷,这空口无凭的,依本世子之见,侯爷还是先去把圣旨找到了再议吧。”
“你……”平阳侯完全没想到萧奕竟然如此对待他们,手指微颤地指着萧奕,额头上青筋乱跳,气得说不出话来。
平阳侯能忍,三公主可忍不下,她这辈子也就是在帝后和太后那里不得不忍气吞声,她霍地站了起来,双眸一瞠,指着萧奕的鼻子骂道:“放肆!萧奕,你胆敢目无君上,抗旨不遵不成?!”
三公主的话就有些诛心了,往大里说,抗旨不遵,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但萧奕还是笑眯眯的,好像三公主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般,“三公主殿下,话都是你们说的!你和侯爷没有圣旨,只凭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口谕,就来王府耀武扬威,莫不是以为镇南王府是任谁都可以糊弄的?!”
说着,萧奕微微眯眼,怀疑的打量着二人道:“既然都凭一张嘴说,那本世子也可以怀疑三公主殿下和侯爷是瞒着皇上,试图帮着奎琅逃回百越?!”
闻言,连镇南王都是眉头一动,虽然他觉得平阳侯和三公主没这么大的胆子,但是萧奕所言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迎上镇南王狐疑的目光,平阳侯急得满头大汗,忙道:“世子爷,本侯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表!”
假传圣旨的罪名太大了,平阳侯可担待不起,问题是,他们手上确实没有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