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眨眨眼,坐在岑文本身旁,正襟危坐,有如泥塑。
这个目前东宫内部最大的文官联盟之间看上去并非一致对外,气氛略显诡异……
李承乾摆摆手,道:“此乃后事,先解决眼前困难吧。”
他看着三位大臣,问道:“孤欲对卢国公、鄂国公擅自出兵之事予以申饬,并且责令英国公率军屯驻于灞水之东,无调令不可过灞桥入长安,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三人思虑一番,齐声道:“可!”
萧瑀一脸愤然:“事到如今,殿下不仅仅是监国太子,更将成为大唐新君,程咬金、尉迟恭之流却仰仗往昔之军功罔顾殿下之意,擅自于京畿重地调动兵马,更意欲剿杀关陇,若不能予以申饬,则恐人人效仿,皆是必生大乱!”
刘洎也道:“英国公手握重兵,却一直对叛军肆虐长安置若罔闻,其心可诛!断然不能使其率军抵达长安,万一其包藏祸心,则很可能变生肘腋,令咱们防不胜防。”
无论哪一方势力,对于手握大军、立场不明的李勣都极为忌惮,不准其返回长安是正确的,一则将危险阻拦于外,若有变故亦能从容反应,再则也可试探李勣之心思……
李承乾颔首道:“如此,孤稍后便颁布诏令,下发于英国公、卢国公、鄂国公处。三位可还有别的事?”
三人互视一眼,刘洎开口道:“殿下明鉴,如今城中关陇子弟皆被搜捕下狱,各家名下之产业亦在查封之中,难免人心惶惶、四处骚乱,单凭着京兆府很难面面俱到,若是人心不能迅速稳定,非但有碍之后的重建,更会影响殿下的威望……故而,微臣愿请缨协助京兆府处置城中各项事务。”
萧瑀附和道:“马周是个干吏,能力卓越,但毕竟事关重大,刘侍中不辞辛劳予以帮衬,理所应当。”
岑文本不说话,只低头喝茶,充耳不闻。
萧瑀与刘洎都看向太子……
事实上,对于眼下之局势,东宫文官系统是极为不满的。城中防务由东宫六率接掌,城外安全则在右屯卫控制之下,旁人根本插不进去手,而城中恢复秩序、缉拿关陇子弟、查封关陇产业,诸般事务尽在京兆府负责之下,其余衙门更是无权过问。
眼瞅着大权皆被李靖、房俊、马周等人揽在手中,其余在兵变之中亦是出力不少的文官们却整日里围在太极宫无所事事,就连修葺、重建诸多宫殿之事都有少府监负责,这让三位文官领袖如何坐得住?
李承乾沉思片刻,摇头道:“京兆府由马周掌管,上下一心、运转顺畅,若是贸然由旁人介入,反倒使得人浮于事、过于推诿。眼下长安局势渐趋平稳,东西两市的恢复乃是重中之重,一应招商、维修、税收之事务,便由刘侍中亲自负责吧。”
长安乃是万国之都,西方诸国之货物由丝绸之路运输至此,再分发大唐各地,乃是巨大的货物运转中心,天下商贾云集于此,不仅带来庞大的财税收入,更使得打量钱帛涌入,催动大唐经济繁荣。
东西两市之重要,无庸赘述,能够将这样一个影响巨大、且利益多多的项目交到刘洎手中,这也是太子以此展示自己的公正——但凡跟着我混的,有好处绝对不会忘记你。
刘洎当即颔首:“殿下放心,微臣定然竭尽全力,令东西两市早日开市,不负殿下重托。”
他的确眼馋京兆府的权力,但马周虽然平素不大参预朝堂斗争,却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背后还站在房俊、李道宗这两个军方、宗室之内都响当当的人物,想要从马周手中攫取一些权力,难如登天。
退而求其次的话,将东西两市紧紧攥在手中也是不错的利益,毕竟这一块原本应当是房俊的地盘……
相当于雨露均沾,对谁也不会薄待。
李承乾笑道:“刘侍中办事,孤自然放心。”
而后,他意味深长道:“眼下局势看似平缓,实则变数太多,谁也不知接下来会走向哪个方向。诸位爱卿皆乃孤患难至交,孤绝对信任,故而还请诸位助孤平靖朝局、振兴百业,将废墟一般的关中重建起来,也不往为官一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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