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遹今日要做的,就是这一件事,这件事做完之后,早朝也差不多结束了。
燕王新野王归国的目的达不到,自然也不会真的死跪在太极殿前。
退朝。
宗王依次离开。
与来时的气势如虹,离开的时候,宗王们却显得有些失意。
宗王大臣走了,但王生没有走,而是一路从主殿走到偏殿。
偏殿之中,司马遹端坐,看他的模样,倒是有些风轻云淡的模样。
但王生心中可没有那么乐观。
诸王归国,皇帝要想阻止,就像是用泥巴堵住长江黄河的洪水一般,是无济于事。
现在只是拖延了一时的时间罢了。
按这时间,东海王茂王几个人,差不多时候是要离洛了。
原因很简单。
司马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要薨逝了。
作为人子,不可能不去奔丧的。
而司马泰德高望重,司马越司马略等人要去奔丧,新野王与燕王完全也可以找这个由头离洛。
要想阻止,便是阻止东海王茂王等人不去奔丧。
但大晋以孝立国,奔丧乃是人子必须要做的事情,皇帝若是阻止了,岂不违反孝道。
皇帝不能阻止,这用泥巴糊成的大坝便轰然崩塌了。
是故在此时皇帝兴头上,王生也不介意给他头上泼上两盆冷水。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广元侯有话,但可直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个道理,朕也不是不知道的,况且你当日敢在殿中辱骂朕,现在倒还怕起事情来了。”
王生适时露出惊慌之色。
“当日臣下并无狂悖之意,还望陛下明鉴。”
王生连忙跪伏下去。
“你且起来,若朕当真要罚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活着?恐怕如齐王一般,都成了一具尸首了,有话便说。”
王生慢慢起身,缓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
“陛下,宗王归国之事,恐怕陛下也阻止不了。”
司马遹瞥了王生一眼,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他绝对愤怒十分。
但这个人是王生,那又不一样了。
“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但事实上,陛下并不能拖延多少时间,若是宗王中有丧事,陛下还能扣住他?”
听到王生这句话,司马遹眉头微皱。
“此事朕自然知道,届时放那人回去便可以了。”
“只要开了一个头,哪里又止得住的趋势,况且那些人以奔丧为由,陛下能阻止他们?”
司马遹眉头皱的更紧了。
“只是朕派出去的相国,有些人如今还在路上,不与他们一些时间,将宗王调出来,他们如何控制诸王?”
司马遹打得主意便是将那些宗王变成西汉一般。
或者说是曹魏一般,无权无势,甚至没有人身自由。
但何其难。
宗王有地位,加之在封国有威望,非是寻常人,能够压制其气焰?
况且,宗王之中也有佼佼者,那就更非寻常人能够压制的了。
皇帝此举,不仅无用,反而是会激发宗王的怒火。
而且这怒火,是所有外封诸王都有的。
“陛下派相国,恐怕没有多少作用,反而会取得适得其反的作用,陛下此时更多的,应该是休养生息,臣有国策,又有农耕利器,百姓若是安居乐业,宗王便是想反,也无人跟随。”
中国农民是很朴实的。
你给他好处,他便会记住你的好处。
但同时,中国的农民也是最狂暴的。
你若是要饿死他,那他便会先掀翻你。
农民阶级是有局限性,但是杀人抢地盘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做的。
只要饿不死,他们自然也不会做出玩命的事情。
便是那些宗王有心,也是无力。
“百姓耕种,自然是可以的,但便是百姓吃得再好,有心人利用,他们也是会被蒙蔽的。”
此时的司马遹,不知道唐太宗李世民总结出来的道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司马遹是战士,可能是一个好的将军,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国家建设者。
他上台的这些日子里面,关于地方的治理问题,就没有出过一个有关的诏书命令。
他所有的心力,都在宗王身上,都在自己手上的权力身上。
或许,只有将心中的宗王大患消灭于无形之中后,他才有可能去建设这个国家。
当然,以王生猜测,司马遹这个性子,在得到权力之后,恐怕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征伐。
他的偶像是汉武帝。
汉武帝北击匈奴,他司马遹恐怕也想北击鲜卑。
到现在,王生也知道便是他如何说,都是无法改变司马遹的心意,最后也只得是闭嘴了。
若是派相真的有用,那汉景帝也不会有七王之乱了。
王生在太极殿没有说服皇帝。
而失意的燕王与新野王再次到齐王府邸,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当然,具体来说,并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高密王司马泰薨逝了。
高密王司马泰乃是晋宣帝司马懿四弟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子,彭城穆王司马权之弟,东海王司马越的父亲,西晋宗室、重臣。
司马泰品性廉洁清静,不接近音乐女色。虽任宰辅,享有大国的租赋,但服饰饮食如同平民百姓。率真自然简易坦率,每次朝会,不认识他的人不知他是王公。
在以孝治国的西晋中,司马泰事奉父母恭敬谨慎,居丧悲哀忧伤,谦虚甘居人下,是宗室的仪表。
当时的诸王,只有司马泰和下邳王司马晃因为节制自己而被称赞。
名声也是在诸王中算是最好的,人脉亦是不差。
司马泰薨逝的消息一传出来,洛阳宗王皆是悲伤。
而对燕王与新野王来说,他们在悲伤的同时,心中是狂喜的。
这两种情绪是矛盾的,但在这个时候,两者相容,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而皇宫之中,皇帝司马遹很快也得到这个消息。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前面他对王生的话还不置可否。
现在,事实便像一个巴掌一般,向他狠狠的扇过来。
这便是广元侯所言之大势所趋?
不行!
司马遹咬了咬牙,心里想道:广元侯既然预料到了这一点,那想必是有解决之道的。
得让广元侯过来。
“大内官,去将广元侯叫过来。”
“诺。”
大内官连忙领命,此时的王生,当然也是在太极殿中的。
(ps:蛋蛋新书《绍宋》已经有二十多章了,时间在南北宋之间,皇帝文,值得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