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
福州城
郑芝龙这些日子过得很是郁闷。
出兵浙江惨败而归还在其次,被方原扣了个通倭的罪名,他真是有苦说不出。邀请倭兵之前,本是得到了朝廷的口头应允,如今朝廷翻脸就不认人,全由郑家来背这个通倭的罪名。
如今,还被方原扣了个勾结尼德兰人红毛子,割让大明台湾岛的大帽子。割让台湾岛那是明廷默许的,关郑家毛线事!但福建的官绅、文人显然将这笔账也算到了郑家头上,虽不敢明着骂他这个大军阀,但背地里戳脊梁骨的却不在少数。
方原在浙直地区公开宣扬十月上旬就要攻打福建,就是在猛打郑家的脸面,更悲催的是,郑家还不敢还手。
之前郑家陆战虽不如玄甲军,但至少还有水师的优势。但方原在龙江造船厂打造的那艘令人望而生畏的铁甲巨舰,就如同一道催命符咒,令郑家的海战优势也彻底化为乌有。
郑森也曾提议先下手为强,先出兵攻打浙南六府。但郑军的将领早就在浙江之战被打得对玄甲军生了心理障碍,只觉得躲在仙霞关内是最安全的战法,哪里还敢出仙霞关去野战?
郑森的建议,响应者寥寥,只有人微言轻的刘国轩公开支持这个想法。连之前的鹰派人物郑芝凤,林习山,甚至虎将之一的周全斌,也提议坚守仙霞关。
郑森再次北上浙江的提议就这么不了了之。
郑芝龙站在福州城头,望着城内初上的花灯,慨叹万千。
五弟郑芝豹走到他身边,问道,“大哥,叹什么气?”
郑芝龙老脸微微的抽动,颓然说道,“我郑芝龙纵横海疆,但凡红毛子的战舰,绝不敢来我福建海疆撒野,保福建百姓十余年的平安,所求的不过封妻荫子。如今朝廷下给方原的诏书,已认定我郑家通倭,勾结红毛子的罪名。我郑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悔不当初,一时贪念出兵北上啊!”
郑芝豹自从南直隶和谈回来,见识过南直隶的富庶,玄甲军的兵强马壮后,就从中间派变成了坚决的和谈派。
郑芝豹趁机劝说道,“大哥,如今后悔也不迟啊!我们手中有二十万拼凑出来的大军,五,六百艘战舰,还有一道天险仙霞岭古道。这就是郑家最后的筹码,估计还能和方原谈一个体面的投降条件。”
郑芝龙已是虎落平阳,往年的雄心壮志再没了踪影,听了郑芝豹的提议是大为心动,忙问道,“五弟,方总督那方有没有派来和谈的使者啊?”
郑芝豹取出方原送来的书信,耐心的劝说道,“大哥,这封书信是十日前送来福州城的,方总督承诺,只要郑家投降,军队接受改编,可以换郑家一个清清白名声,郑家的荣华富贵也可以保留,我们几个兄弟都可以封爵,世袭罔替。”
他话音刚落,郑森低沉的声儿已在身后响起,“五叔,你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郑森虎虎生威的走到二人身前,面带喜色的说,“父亲,我刚刚接到朝廷送来的密报,一旦方原出兵福建,朝廷就会发兵南直隶,抄了方原的老巢。朝廷令我们尽量将方原拖在福建的战场,南北夹击,灭了方原。”
投降是迫不得已的法子,若有选择,郑芝龙还是想在福建当个土霸王,闻之一喜,忙问,“朝廷真有这份密报?”
郑森取出密保交给他,郑芝龙审阅了,又交给郑芝豹,“五弟,你看,这怎么说?”
郑芝豹看也不看密报,叹声说道,“大哥,之前我们将希望寄托在南直隶五路讨伐,结果其他四路全靠不住;又将希望寄托在倭兵,结果倭兵也靠不住。如今朝廷出尔反尔的行径还少了?一面怂恿郑家对抗方原,一面又和方原眉来眼去,玩得我们团团转。这次连个正式的诏书都不敢下,而是发密报,大哥,这万万信不得啊!”
郑森见他临战之前一再动摇军心士气,冷声呵斥说,“五叔,纵然没有朝廷的支援,方原也不可能突破天险仙霞岭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