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培养了三十八年的太子,就是这样的太子吗?”
“朕那里有脸去见先帝和高帝于九泉之下?!”
对于这个天真散漫的儿子,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望和绝望过。
“朕究竟生了个怎样的儿子啊!”
“列祖列宗啊,朕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如此惩罚朕?”
这个蠢儿子,难道就不能用他的脑子仔细想想,回忆一下,自古以来,哪个废太子在被废黜后能活?
先帝废粟太子,尽诛粟氏外戚,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到了他手里,落井下石,连粟太子的胞弟河间献王刘德也不肯放过,一定要看着他死才放心!
就连刘德用过的人,也一个不用!统统罢黩!
这个傻儿子!真是读书读傻了!
“陛下息怒……”太子太傅石德,终于再不能沉默了,他连忙爬着爬到殿中,使劲的磕头:“太子失言,此臣之罪,愿陛下降罪于臣……”
其他太子大臣,也都连忙纷纷叩首拜道:“此臣等辅佐无能之罪,愿陛下治罪!”
就连刘据,也终于醒悟了过来,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
拿着太子位向父君要挟?
这往小里说是幼稚,是不负责任,不似人君,是没有担当!
往大里说是不孝。
不孝之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作为太子不孝,不仅仅他要死。
他的妻妾妃嫔子女,一个都跑不掉!
因为,这是大逆不道!
他连忙匍匐顿首:“儿臣死罪!”
“死罪?”天子冷笑一声,一脚踹开想要抱住他的大腿的石德,冷冷的盯着他:“朕将太子交给太傅父子教育二十余年,太傅却教出这么一个太子!”
终究他还是知道轻重,勉强按捺住内心升腾的怒火,走到门口,吩咐道:“敢有泄今日事者,族!”
“诺!”所有人忙不迭的恭身领命。
殿中的刘据等人,心里也稍微的轻松了一点,就听到门口的天子大声下令:“去给朕将太常和宗正都叫来!还有,传令给执金吾,长安城从现在开始戒严!”
所有人的心,立刻跌入谷底。
这个时候叫太常和宗正来?
莫不是想要……
“马上派人去东宫通知皇后……”石德赶紧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一个属官吩咐:“再派人马上去新丰……”
现在,天子已经是暴跳如雷,能拉得住这位暴怒的君王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本就寥寥无几。
甘泉宫的女主人算一个,长乐宫的女主人算一个,还有一个在新丰。
尽管石德很讨厌很讨厌在新丰的那个,但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
太子要是出事,他和他全家老小,一个都别想跑!
阖府上下,恐怕要鸡犬不留!
自高帝开始,就富贵至今的五朝元老,石氏家族倾覆只在眨眼之间。
也只能去将那个祸害,请回长安来劝慰天子了。
只能希望他能和乃祖一样,有着定海神针一样的功能,能让天子的怒火平息下来。
然而……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次天子是真的伤心了。
他握着拳头,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蓬莱阁的一处偏殿,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一刻,他仿佛丧失了全部的精气神,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子就老的让人看了心惊。
哀大莫过于心死。
“陛下,请保重龙体……”老宦官连忙走上前来,给他拍着胸口:“太子也不是故意要气您的……”
“朕知道……”天子低着头,悠悠叹着:“所以才伤心啊……”
“太子如此,朕百年之后,何安于地下?”
现在,太子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优点了。
几乎所有为君者的缺点,都已经在太子身上暴露无遗。
没有主见,没有担当,偏听偏信,天真单纯,性子软弱。
“百年后,朕见了大将军和骠骑将军,该怎么和他们说,该如何告诉他们,他们的据儿,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老宦官只是静静的听着,就像一个无声的木头人一样,轻轻的捶打着天子的肩背。
这对父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全部都看在眼里的。
良久,老宦官才道:“陛下,您就算不看在大将军和骠骑将军的面子上,也要想想长孙和即将出世的曾长孙……”
“错非看在长孙面子上……”天子悠悠叹着:“上一次,朕就已经废了太子了……”
…………………………
很快长乐宫就听到了消息。
卫皇后闻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赶来建章宫,但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天子拒绝见她!
而同时,长安城立刻被军队封锁了起来。
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建章宫,虽然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每一个人都清楚,禁军忽然戒严,严格盘查一切往来行人,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一时间,人心惶惶,街坊闾里之中,各种八卦和谣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