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节 多才多艺(1 / 2)

“孔公请!”张越带着孔安国,上了阁楼,来到堪舆室之中。

亲自为他备好坐席,恭请入座,道:“寒舍简陋,还望孔公海涵……”

孔安国却是抬头打量着这个房间。

房间四面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地图堪舆,大到整个关中,小到新丰某乡甚至某村。

堪舆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竹片。

有的标注了数字,有的写着文字。

书架上更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简。

这令孔安国大感意外,他是做过郡太守的。

大约在十年前,他曾担任临淮太守,治临淮的二十九县,因而深知,治政的困难。

当世治理地方,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什么豪强地主,富商大贾。

而是,地方官通常对地方事务两眼一抹黑。

哪怕是最勤奋的郡守,也未必能对治下各县的人口、土地、赋税、丁口等数据倒背如流。

至于这些地方的特色、当地的地理、地貌,发展情况,那就更是知之甚少了。

一般,能知道郡城的情况,就已经是能吏。

而能对地方事务,了如指掌的,孔安国这么多年,只见过自己的老师之一,故御史大夫儿宽,曾经有这个能耐。

只是……

儿宽是活生生累死的!

如今,看着这堪舆室中的堪舆和那些小竹片,孔安国忍不住在心里叹道:“若儿师能想到这个办法,或许能活到如今……”

心中也因此对张越更加上心了。

在他看来,这张子重能带他来这个地方,说明对方对他是很看重很重视的!

错非如此,随便找个地方,不就可以打发他了吗?

何必如此郑重,将他此处?

这样想着,孔安国就笑着道:“侍中言重了……山野之人,躬耕于曲阜,承蒙陛下不弃,始能出入宫阙……侍中盛情相邀,某独感激涕零而已……”

张越听着,笑了笑,道:“孔公厚爱!请……”

说着就举起酒樽,道:“晚辈敬孔公……”

孔安国自是连忙举杯还礼。

如此三巡酒过,孔安国放下酒樽,看了看堪舆室中的情况,然后才轻声问道:“老朽听说侍中公有意拜读儿师手稿?”

张越笑着道:“儿御史功勋昭著,素为晚辈敬之,诚欲求其书稿……”

“侍中若是不嫌弃……”孔安国举着酒樽,笑道:“某家之中,恰好藏有儿师所遗书稿和手抄书稿百余卷……”

“愿献侍中,以谢侍中今日之请……”

张越闻言,连忙拜道:“承蒙孔公厚爱,无以为报……”

孔安国听着,笑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在他看来,张越接受自己的赠书,就等于答应了让自己上车。

车票已经到手,那他和张越就是自己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孔安国就没有多少顾忌了。

“侍中若是不嫌弃……”孔安国眯着眼睛,对张越说道:“老朽近年,曾在曲阜祖宅破壁之中,找到了一套先师孔子遗留其中的《论语》书稿,侍中若是需要,老朽可以为侍中提供一份……”

张越听着,摸着手里的酒樽,呵呵的笑了笑。

西汉是一个神奇的王朝。

一个‘创业者’的乐园。

不独春秋、诗经、易经、尚书,已经被分裂为今文、古文两大阵营,且各自内部又细分出好几个不同版本。

就连《论语》《孝经》也不能避免。

其中,《论语》一分为三。

有齐论语、鲁论语和古论语之区别。

这古论语就是孔安国自己‘从曲阜孔宅破壁之中发现的’。

只是相较于孔安国那个骗了后世两千年的弥天大谎——古文尚书来说,这古文论语,显然没有多少存在感,它在魏晋之交就已经失传。

而后世留存的论语,是由齐论语与鲁论语糅杂而成,拼接在一起的。

所以呢,后世之人在读论语时就经常发现,论语之中有些地方南辕北辙,自相矛盾。

譬如,后世论语之中,就既认为管子‘仁’,但又觉得管子‘无礼’。

而孔安国在这个时候提起他的‘古论语’,显然是在试探了。

其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你愿不愿意为我背书?

若换一个人,张越可能就答应了。

但奈何……

眼前这人可是孔安国!

整个西汉王朝,最勤奋的‘创业者’。

后世的贾布斯算什么?

连给孔安国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孔安国,可是不仅仅搞出了古文尚书、古文论语而已。

他还搞了古文孝经、古文礼记等等项目。

他的一生,都在创业!

只是苦了后世的考据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千年时光,才最终将孔安国的这些项目证伪。

换而言之,若张越答应下来,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但不答应的话……好像又不太合适。

想了想,张越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既承孔公厚爱,愿观奇书……”

嗯……

只是看看的话,倒也无伤大雅。

况且,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说不定未来,张越也可能需要当一次张布斯……

孔安国一听,虽然张越的回答不是太满意,在他看来,对方应该立刻顿首拜道:“愿闻孔公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愿观奇书’。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保留意见。

但这已经殊为难得了!

自他创业以来,今天可能是进展最大的一天!

有可能将自己的项目,推荐给公羊学派!

这就好比后世的创业者,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拿到了风投一样,孔安国的心情依旧激动的犹如喝醉了酒。

直到离开小楼,他都有些飘飘然。

张越却是亲自将他送到了司马门,好方便让更多人看到和知道孔安国来见自己了,而且特别开心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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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孔子国,还真是……”站在凤凰阙之上,韩说砸吧了一下舌头,对这位老朋友的节草下限有了更深认知。

不过……

他耸了耸肩膀,就将这个事情丢在一边,不再去理会。

反正,此事跟他没有关系。

现在,韩说显然更关心,怎么去拍当今马屁,同时将自己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