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说道:“居安思危。”
“居安思危是对人类文明整体而言,但人类作为社会生物,存在分工合作,书院的工作并非持剑守望。那是无相剑院和七世家的工作,如果因为一个居安思危就不自量力地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只会造成社会整体效率的极大浪费。”
商妙语说着,顿了一下,目光环视四周,说道:“恕我直言,若非青莲剑典,我们青莲书院不会一夜之间就同时失去正副院长。这种一宗三院级的一二把手同时陨落的案例,在过去几百年间也极其少见,哪怕是常年在混沌战场征战的沈家、又或者探索洪荒遗迹最为积极的无相剑院,都没有蒙受这样的损失。究其原因,就在于青莲书院不自量力地去试图贪图武力。我们是书院,并非剑院,书院的修士是书生,书生舞剑,只会伤人伤己。”
这一番话之后,宗主又是一声叹息。
“我现在倒宁愿你没有醒酒了。”
青莲商妙语,以妙语为名,本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能言善辩之士,在沉迷酒精之前,代表书院参与相州大陆上的各类论战,所向披靡。
一个醉酒的商妙语,虽然时常闹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但毕竟不碍大事,而且还经常发放福利。但一个醒酒的商妙语,就真的让人头疼了。
因为她说得的确有道理,现在的青莲书院已经不是两千年前那个和圣宗七世家一道披荆斩棘的书院了,当时书生舞剑既是无可奈何的时代悲歌,也是激励了全体人类的一面旗帜。但现在,书生舞剑已经得不偿失了。
“其实书院上下近百年来,对青莲剑典都是敬而远之的,我们承认洪荒传承对每一个爱好钻研的修仙者都有难以抵御的诱惑力,但我们更清楚,人力有时而穷的道理,不擅长的事情就算勉强去做也没有好的结果。而书院的修士,有多少是擅长剑道的?宗主应该知道,加入书院的修士,大部分都是少年时代不擅长舞刀弄枪,而在家族遭受排挤,不得不进一步沉沦在书海中的人。书院400人,分为5个研究组,其中桑玥持剑典,任院长二十年,也只让剑组人数勉强超过100。而这其中还有过半人数在其他研究组有兼职,说一句人心涣散也不为过。至于和无相的剑院之争,的确让书院蒙羞百年,但我们也早过了争一时意气的时代,争不过便争不过吧,在剑道领域也的确是无相剑院更有所长。我们守好自己的书院招牌,依然是可以和他们并驾齐驱的三院之一。反过来说,若是我们真的赢了,让无相剑院改名称无相某院难道就是好事了?我们两院的关系急剧恶化,就是从第一次青莲书院争剑院招牌得胜,无相剑院无牌可用开始。对方深以为耻,并将书院视为生平大敌,从此拉开了两院几百年世仇的序幕,这又是何苦呢?”
这一番话说完,就连宗主都开始迟疑起来。
的确太有道理了,既然一个剑典会带来这么多麻烦,又让剑院的人由衷厌恶,那么与其强行为他们还原剑典,还不如放弃此事,或者将剑典交给他人来管理,比如现在整体剑道实力最高的无相剑院,又或者是拥有剑心传承的青云李家。青莲书院的确更适合作一个纯粹的研究院所,远离刀戈。
至于王九的事情,反正只要能以一己之力还原洪荒传承,名声也就打出去了,是不是在青莲书院,反而不那么重要……
然而就在宗主意志动摇的时候,却听王九说道:“大谬不然,你们对剑道和自身都有着严重的误解,才会有错谬的结论。”
王九一句话,就让商妙语扬起眉毛:“洗耳恭听。”
“你们认为是剑典的存在引发了后续一系列悲剧,但这是本末倒置的思维。恰恰是你们对剑典的研究不足,掌握不深,才会有后面的悲剧。如果那两个遇难的院长能意识到青莲章的死而化生之术,又或者身剑替代之术,都能在雁栖崖的混沌尘埃暴动时逃出生天,然而她们的理解只停留在第七层,恰好差了一到两层。”
王九又说道:“我刚刚看了桑玥和桑璟的资料,如果这份资料没有存在人类社会常见的简历浮夸问题,那么以她们的资质和年龄,对青莲剑典的领悟不该那么初级。结合你刚刚所说,剑组人心涣散的事实,我认为恰恰是研究组成员的漫不经心,拖累了她们的研究进度,导致最终探险时不幸遇难。”
这番话之后,议事堂内氛围又有变化,商舞鸣、封小鹿等长老开始交头接耳,商妙语则冷笑道:“说得天花乱坠,但全都是你一家之言。桑玥和桑璟的剑道修为,你是凭什么断言的?如今青莲剑典遗失了青莲章,你又是怎么推测出第八层和第九层有死而化生的?更凭什么指责是剑组修士导致她们遇难!?”
王九顿了一下,说道:“因为我已经将青莲章补完了。”
说话间,王九的剑灵本相取下腰间白剑本体,抬至胸前,剑身上缓缓浮现出一朵青色的莲花,每一朵花瓣都是造型别致的青色小剑。
整朵莲花都是由澄净的真元转化为剑气,高度凝练后形成的半实体,而若是以元神深入窥视,则霎时间仿佛置身一个广阔的新天地中。每一口青色小剑内都蕴含了一种玄妙的神通,而随着花瓣的缓缓旋转,神通彼此融合交错,又能产生不计其数的新变化。
在场的青莲人,没有一个会不认识这朵莲花。
虽然过去几十年来他们对其敬而远之,甚至避之唯恐不及,但青莲剑典的青莲章,却绝对没有人会错认。
而见到这朵莲花,宗主也是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还原了青莲章!?”
王九说道:“你跟赵沉露在门外聊天,我闲得无聊就把青莲章还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