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今年上半年,窥探灵璧、睢宁等地的流寇,就不单是李自成、罗汝才部这一只。
革左,张献忠等人恐怕也会来掺一脚。
历史上就有这么一句:“崇祯十五年四月下,左金王合回、革,献诸贼连营二十里趋颍州,以报寿州之役也。双方战于城南樊家店,流贼失利退却,掠蒙、宿、灵、虹、睢诸地而渡淮。”
今天是崇祯十五年二月三十日,明天就是三月一日。
这三月就算打退李自成等部,四五月张献忠等人又来。
仗,有得打啊。
自己本钱又这么少,每打一场仗,都要慎重又慎重。
这也是他将基地设在北岸的缘故,那南岸之地到处是兵匪流寇,根本就不能发展生产。
不过环视诸人,杨河心中奋起雄心,想去年逃难,他身边不过一个书童,年幼的弟弟妹妹三人,现在已经有二庄之地,精兵七百,披甲人四十,马队六十。
以后他的兵力会更多,地盘会更大,他的势头会发展得越好!
他缓缓环视诸人,沉声道:“为我新安庄,诸君,努力吧!”
……
崇祯十五年三月一日,杨河亲率大军六百五十人前往睢宁城。
正是桃汛,黄河水涨,浩浩荡荡东流去,让人见之心惊。
好在去年黄河没有封冻,没有形成凌汛,大船过河还是可以的,只是必须小心。
这过黄河不是开玩笑,河宽十几里,风大浪急,一不小心翻船的话,他杨河再是命大,也肯定活不了。
事实上这边水流虽平缓,但翻船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好在有惊无险,巡检司、递运所这边出动的都是大船。
午时的时候,杨河一行六百五十人,全部渡过了黄河,往睢宁县城急赶而去。
……
刚才下了一阵雨,檐外仍在滴水。
仍是春寒,又带着湿气,让人全身都不好受。
知县廨客堂内,知县高岐凤紧皱眉头,以手托额,只是头痛不语,主簿郑时新焦急的坐着,几上的茶水早凉了,他也无心喝一口,他无奈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县丞刘遵和。
还有典史魏崑岗……
此时这魏典史正喋喋不休:“逃来睢宁的难民越多,各方都说,流贼已经到了灵璧,流贼已经到了灵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睢宁城下。可这城防要紧关头,我们的杨大人呢,他在哪里?他一直吹他有几百大军,不断从县库掏钱,可真见了真场,他人呢,去哪了?还是他丝毫没有将我们睢宁城的百姓放在心里?”
高岐凤仍不语,他正与郑主簿喝茶商议,这二人就急冲冲的不请自来,闯进他的私廨。
特别魏崑岗,区区一个典史,竟敢对他这一县老父母呼喝咆哮。
他也知道,流寇大军逼临,县内很多人都乱了手脚,已经不断有富户商贾打着各种借口逃往邳州城,但他们这些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却不可能逃的。
否则就算流寇没要了他们脑袋,事后圣上也会毫不客气的将他们斩了。
所以,他们必须严守城池。
只是睢宁城区区一百多个民壮衙役,真能守住城池吗?
多少州县都被攻破,甚至还有府城,睢宁能守住?
各人心中没底。
这心一慌,很多乱子就出来了。
很多人也原形毕露。
便如这魏崑岗等人,连起码的尊卑体统都不顾了。
高岐凤也知道,魏崑岗是借故发作,不满自己任杨河为练总,还将各人的私房羡余钱拨到乡兵那边。
还有,听说他与凌城集士绅王朝首交好,那晚王朝首父子惨遭杨河殴打……
但高岐凤有苦说不出,他已经去了多封书信,那杨河就是各种借口。
昨天他又派亲信前往,杨河虽答应,但来不来,他也是心中没底。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一股怨恨,同时心下怀疑,当时自己任杨河为练总,到底对不对。
县丞刘遵和冷漠的喝茶,主簿郑时新看魏崑岗一直在喋喋不休,忍不住道:“县尊昨日有派人过河,回信人说,杨大人已经答应了,今日就会到睢宁城来!”
魏崑岗猛的看向郑时新,眼中就是一股狠戾之色:“答应?县尊已经书信商请多少次了?那杨河总是推脱,说要演练,演练。他区区乡民,演练个屁啊。还是要养寇自重,想着法子从县库掏钱?”
他厉声喝道:“知道这短短几个月,杨河从库中掏了多少银子吗?四千两!四千两白银啊!这可都是民脂民膏,他杨河就那样舒心的吞下?天良何在?”
他声色俱厉,郑时新唯唯诺诺的低下头。
这杨河花钱是多了些,他若来守城就罢了,关键来不来,郑时新心中也没底。
“天良何在?”
典史魏崑岗冷冷的重复着。
“天……”
这时步声杂沓,有人急冲冲进来,却是高岐凤幕僚师爷田安。
他本来都是刻意作深沉冷漠状,此时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欢喜,进来就大声说道:“东翁,大喜啊,大喜。睢宁练总杨大人到了,率精兵五六百前来,都是精兵啊,更有马队五六十骑!”
高岐凤猛的站起来,刘遵和的茶水撒了一身。
魏崑岗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张脸就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