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无名心事重重,装作的洒脱其实在安争眼里根本就藏不住。宇文家现在于大羲来说地位尴尬,毕竟一位亲王是陨落在宇文家的大宅子里,这件事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况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宇文家的家主为这件事进京赴死怎么都有些舍车保帅的决绝。一命换一命,其实宇文家算是赚了。
可是,虽然宇文家就此得以保全,但宇文家在圣庭里的地位确实不如以往那么坚固了。以往是低调但绝对不容动摇,而现在则不需要别人去动摇都会风雨飘摇。宇文家的两个年轻人在京城,其实就是个人质。
安争一样的心事重重,两个心事重重的人走在一起都表现的看起来若无其事,所以话题难免也会变的尴尬起来。
“前面就到了。”
宇文无名指了指前面一片很大的绿油油的草地,远处可以看到一排茅屋。安争的脑子里有些动荡,但立刻被他以左眼 之中的道宗封印之力将这动荡封住,老牛的警告安争不敢大意。
越是往近处走,宇文无名观察安争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多,他是个性格直爽豪阔的人所以不善掩饰。安争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因为这显而易见就是圣皇陈无诺的安排。
老牛依然卧在那看起来低矮的篱笆墙外面,依然是四周的草地被他啃的有些发秃。老牛有些百无聊赖似的抬起头看了安争他们俩一眼,继续低着头闭上眼好像很困倦的样子。
一个身穿白色麻布长袍的观星阁的年轻人走过来一脸的笑意,他走到安争和宇文无名面前后微微俯身:“见过陈道长,见过宇文公子。我家阁主让我在这等着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二位尽管说就是了。”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面善的年轻人,笑容真诚不做作。安争和宇文无名同时回礼,然后笑了笑道:“没有什么要麻烦你的,只是觉得好奇就过来看看。”
那年轻人嗯了一声:“我一路随行,若是想到了什么就告诉我,我奉命陪同。阁主交代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位有什么需要问我的事还请不要客气。”
安争笑着点头,总觉得这年轻人的眼睛里有些很奇怪的东西。就算是宇文无名都没有看出来这年轻人有什么不对劲,因为他没有安争曾经的人生。做为一个办案那么多年的人,安争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年轻人初一眼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可安争总觉得他有些诡异。仔细的想想之后安争确定,这诡异就在那双眼睛里安争有些错觉,这年轻人的眼睛不是他的。
距离老牛所在的地方大概一里之外,一间看起来寻常无奇的小木屋里。观星阁阁主谈山色盘膝坐在床榻上,身子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全身上下唯一还有在动的就是他的眼睛。他明明对着空无一物的屋子坐着,可是看起来他好像在看着什么好玩有趣的事似的,看的非常有兴致。
老青牛抬起头看安争那一眼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悲喜。就好像看着一个这大大的院子里时不时就会过来看看自己的那些旁人一样,而安争也一样,看向老牛的时候眼神里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看这老牛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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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观星阁的年轻男人指着老牛笑道:“没有人拴着它,可是他却从来不肯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啃这四周一圈的野草。若是四周一圈啃光了之后宁愿挨饿也不会起身去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吃草,而是等着新的小草生长起来。我觉得它要么是懒到了极致,要么是傻到了极致。当然了,畜生和人不能相提并论,畜生就是畜生。”
他看着安争,似笑非笑。
“是啊,真傻。”
安争看着老牛:“傻的没边了。”
那年轻人嗯了一声:“还有更傻的呢,一开始给它抽取血液的时候它还反抗,但是后来到了该抽取血液的日子,他自己就躺在那等着,好像知道自己挣扎也没有意义似的。别看是个畜生,修为之力着实不能小觑,前几次狠狠的打过之后才老实下来。”
安争嗯了一声:“是啊,畜生就是畜生。”
老牛抬起头,像是很气愤的瞪了他一眼。
“你看,他还会瞪人呢!”
那年轻人上去给了老牛一脚,揣在老牛的嘴巴上:“对畜生就不能仁慈,训这些畜生无非就一个手段,那就是打。现在它体内的经脉和修为之力都被封住了,每一处气穴都被钉死。就算昔日里再嚣张现在也不过是一头普通的老牛而已,就算是炖了吃肉都不好吃了。”
他踹一脚看安争一眼:“要不要来试试?这感觉其实不错的。一头曾经连狻猊神兽都不敢招惹的上古老牛啊,现在我都能随便踢上几脚人生啊还真是有意思。”
他问安争:“要不要试试?”
安争摇头:“我倒是没觉得有意思。”
那年轻人似乎觉得无趣起来,不再踢那老牛,指着不远处的茅屋说道:“这老畜生很有意思,虽然明知道这里不是它在仙宫的那个家,但可能是因为看起来完全一样,所以它也时常会误会这里就是那个家。偶尔就会回头看着那茅屋流泪哈哈哈哈,一头畜生居然会流泪,也不知道它想家还是怎么的。”
安争哦了一声,似乎对老牛失去了兴趣。他回头看了宇文无名一眼:“一头曾经站在顶端的老牛如今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了。本想从他身上看看能不能感悟到一些什么,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头待宰的寻常老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