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再次点头:“好。”
裴亭山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烟斗从旁边拿起来,塞进去一些烟丝,用眼神瞥了瞥旁边的火镰,沈冷放下蒲扇打着了火镰为裴亭山把烟斗点上,裴亭山深吸一口,很惬意的吐出烟气,像是满足到了极致。
“行了,别摇了,我就当是自己不亏了。”
裴亭山再次闭上眼睛,却没有了那一脸的倨傲之气。
“我死了一个儿子,你此时为我点烟摇扇,我算你补偿我了。”
裴亭山闭着眼睛说道:“自此之后,你我再无恩怨。”
沈冷心里一震。
裴亭山继续说道:“你是个领兵的奇才,别跟我说你没看明白这一战。”
“看明白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看明白了什么”
“再有五天,武新宇不来,我军必败,陛下有生死之忧。”
“陛下不会有生死之忧,因为我来了。”
裴亭山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你看得出来,孟长安也看得出来,陛下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一战若是再打下去援兵不到,我们确实必输无疑,可是大宁的军人如果让陛下在此受辱,那就是一群废物......我来说说你的想法,你且看我说的对不对。”
裴亭山靠在椅子上
睁开眼睛看着沈冷的眼睛:“你和孟长安一定商量过了,如果城不可守,你们两个,一个带兵阻挡黑武大军,一个率领所有骑兵保护陛下突围,是不是”
沈冷没回答,没回答已经是答案。
裴亭山道:“不是我信不过你们两个年轻人,而是轮不到你们。”
沈冷骤然睁大了眼睛。
裴亭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吞云吐雾的样子像个得道成精的老妖怪,可是却已经不再是个吓人的老妖怪。
“我是大将军,我是陛下兄弟,若要为陛下死,我排第一。”
裴亭山道:“况且,我信不过你们能保护好陛下的后背......你现在是几品”
“正三品。”
“我是正一品,大宁军中没几个正一品。”
裴亭山道:“所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给你下令.......再坚守数日之后,若武新宇援军不到,我把刀兵的骑兵也都给你们,我带步兵为陛下断后,若陛下不走,你们就把陛下绑了走,记住了吗”
沈冷刚要开口,裴亭山摇头:“我说过了,这是军令。”
沈冷站起来,俯身一拜。
裴亭山笑了笑:“少特么的来这一套,提前给老夫送行老夫未必会死,黑武人想杀我多少年了还不是眼睁睁看着老夫活的好好的......不过,若我死了,你和孟长安要给我磕头。”
“是!”
沈冷眼睛红红的,肃立行军礼。
“还是军礼顺眼。”
裴亭山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还没到看破生死的年纪,连我都没看破,你们怎么可能真的看破,我坚信的是,你们两个可以互相为对方而死,可我不信任你们两个都为陛下守好后路,我才是陛下的兄弟......算了,也别特么的给我磕头了,我要是死了,你们俩正正经经的向我战死的地方行个军礼,老夫也就欢喜。”
他再次闭上眼睛:“回去吧,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两个都给老夫记住,若是以老夫之死换不来陛下平安,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必化身恶鬼,让你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
“记住了!”
沈冷再次一拜。
“滚吧。”
裴亭山一摆手:“还是看着你不顺眼啊......不管裴啸多不成器,也是我儿子,过继的儿子也是儿子,我还是看着他顺眼,你别在老夫眼前晃荡了,闹心。”
沈冷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向大将军。
“军人,别磨磨唧唧的。”
闭着眼睛的裴亭山似乎都看到了沈冷停下来,一脸不耐烦:“你摇扇,真的不如裴啸当年在我膝下摇扇,那一年他才多大记不清楚了,六七岁吧......我坐在摇椅上,他跪在我身边,给我摇扇向我请求,他说伯父......带我上战场吧,我想做个好兵,裴家的男人都要上战场。”
裴亭山眼睛湿润。
“他没当成个好兵,是我的错.......”
沈冷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裴亭山笑起来,笑容苦涩:“我无法真的原谅你们,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那张小脸在我面前,那双小手握着扇子卖力的给我扇风.......我不原谅,可我知道你们值得托付,都是大宁的兵,都是陛下的兵。”
“沈冷啊。”
老将军长叹一声:“别辜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