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说可笑吗他是第一个证明自己可以为了兄弟去死的人。”
皇帝说着那可笑吗,可那真的可笑吗
珍妃把手松开,在那么一个瞬间皇帝的手都显得无助起来,可是下一个瞬间,珍妃已经紧紧的抱住了皇帝,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手在皇帝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
她没说话,她只是这样抱着他。
皇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明天沈小松就到长安了,赖成拦住了别人不让他们告诉朕九岁走了,可沈小松一定会告诉朕,朕不是说有远近亲疏,他们这些在王府的时候就跟着朕的人,想法和澹台赖成他们不一样,哪怕都是为朕好。”
珍妃当然懂。
“所以韩唤枝才会发疯,他故意不向朕禀告他在哪儿,第一次,韩唤枝不理智。”
皇帝抬起头看向夜空:“九岁最不相信的是人死了会变成星星,朕也不信可是朕现在想着应该去信吧,就在这满天星辰之中随便指一颗,就说那是九岁,一定是九岁,最起码还,还,还有个念想。”
与此同时,西蜀道。
如韩唤枝这般注重仪容的人也已经好几天没有换过衣服,一个月没有刮过胡子,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比以往更加的沉默寡言,他甚至改变了习惯,不管住在哪儿,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都不会拉上窗帘。
“大人。”
聂野从外面快步进来:“纳兰小敌刚刚送来消息,从牧屿关那边有人追过来,是守城的官兵,讲了一件很让人怀疑的事。”
他把宋谋远在牧屿关买马的事说了一遍:“本来那个卖马的百姓跟守城的士兵说过之后,士兵并没有在意,这种事真的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他们守着关门,每天遇到的事太多,所以当时没有深思,后来守城的士兵将这事告诉了牧屿关校尉安相同,安相同觉得不对劲,又告诉了将军李多智,李多智随即派人赶到云霄城。”
聂野看向韩唤枝:“纳兰小敌怀疑,这个人就是沐昭桐身边的人。”
韩唤枝道:“这个人过牧屿关的时候用的什么名字”
“牧屿关的人说,用的名字叫沐客。”
韩唤枝仔细思考了一下,记忆之中并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
“他前阵子进城了,在咱们进城之前。”
聂野道:“刚刚纳兰小敌查到了,然后又暗中派人去查了这个沐客落脚处,查到在云霄城如意客栈,现在纳兰小敌带着人就在客栈外围布控,应该能把人抓住。”
韩唤枝起身:“过去看看。”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街上没有别的行人,韩唤枝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刺耳,马车里的韩唤枝一直都闭着眼睛,可却攥着拳头,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楚,这个模样的韩唤枝让聂野觉得陌生,可又觉得无比真实。
如意客栈。
宋谋远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发呆,他回到云霄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先直接去了城外道观,被无为道人告知阁老已经离开,他又连忙进了云霄城,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始终找不到阁老在什么地方,在他回来之前云霄城就突然宣布所有老人不可离开城内,他知道阁老暴露了,他没走,是因为他始终不确定阁老到底是落在官府手里了还是依然在城中藏着。
夜风有些凉,宋谋远看着远处思绪混乱。
就在这时候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马车车轮的声音,楞了一下,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他回屋把一直放在那的酒喝了,又从屋子里取了一根绳子在窗口绑好,留了一个套,握着这个绳套就站在窗口等着,没多久就看到一身黑衣的韩唤枝从外面迈步进来,他是认识韩唤枝的,但韩唤枝不认识他。
“韩大人。”
宋谋远朝着韩唤枝摆了摆手,认真的打了招呼,也在表达着你不用过来了的意思。
韩唤枝的脚步挺住,第一眼就看到了窗口绑着的绳子。
“想求死”
他问。
“不敢不死。”
宋谋远笑了笑:“没有人能在韩大人手下撑过去多久,我是个文人,挨不得打,受不得疼,也许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我就把知道的都招了,想想看,那应该是一种很狼狈的样子吧,就如大人你现在这样,这可不是我认为的你应该有的样子,胡子那么长,衣服有些皱,看着一点儿也不韩唤枝,我可不能像你这样,死与活,都得体面。”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把绳套套在自己脖子上,从窗口一跃而出,他的人就挂在窗口,摇摇晃晃。
韩唤枝往前疾冲,可人挂在三楼。
他连死都在向韩唤枝示威。
杀死宋谋远的不是绳套,哪怕是在三楼挂着韩唤枝也有足够的能力冲上去把他救下来,他就是想让韩唤枝再次体验一下什么叫失败,他套上绳套自己跳出去真的只是示威,也是讥讽,是嘲笑,更是最后的尊严。
他先服毒,毒已无解。
纳兰小敌一脸的惶恐不安:“卑职应该先拿下他的。”
韩唤枝摇了摇头:“他这么急着死沐昭桐应该还在云霄城。”
韩唤枝转身往外走:“在这客栈周围三里之内仔细的查,挨家挨户的查,就算查不到沐昭桐也能查出来一些别的什么,这样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住在如意客栈,把客栈所有人带回去查。”
远处传来几声唢呐响,这么晚了,自然不会是喜事,也许是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