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变故却人心(2 / 2)

蔷薇引 樟木清 2712 字 26天前

“昭仪不必自谦。”陈顼的眸光紧锁在婉昭仪身上,声音加重,“小王的疑惑,世间只昭仪一人能解答。”

“小王想问问昭仪。”陈顼深邃的眸子添了一丝冷冽,“所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3’难道就是仅仅四年就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冷冷的质问的口气,饶是一向风轻云淡的婉昭仪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前尘往事,王爷何必再提”

“前尘往事,昭仪说得好生轻松。”陈顼冷冷的声音掺了一丝恼意和沉痛,“以往种种,于你竟是不值一提的微末小事”

“绍世,你别这样。”声音里竟带了一丝慌恐失措的苦意。

绍世那可是安成王的字,叫得这么亲昵,看来这两个人之间有故事呢。我歪着头,侧着耳朵,更见凝神静气地听了起来。

“那你要我怎么样”潜藏的情绪悉数爆发,陈顼语气激烈起伏道,“我在长安过着囚犯一样的日子,衣食不着,饥寒交至,任人奴役,随意打骂,整整七年。”

“那样绝望地看不到头的日子,足以消磨掉一个人生的意志。可是,我满心里想着你,我担心你,怕你受苦,怕你受人欺负,怕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没人照顾。我总记得,有一个人,她在等我,等我回去找她,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孤仃仃呆在这世上。我一定要撑住,撑着回去见她……”

“不要再说了!”带着痛苦挣扎的哭音,婉昭仪捂住了双耳。

“到底我还是撑着回来了。”陈顼的声音亦是一样的痛苦揪心,“我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她,好好照顾她,厮守终生。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成了我的嫂子。你说,这多可笑!”

“我是有苦衷的,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声音哽咽,掩饰不住的悲痛和歉疚。

“什么苦衷,你的苦衷就是你要为你义父做事,为他探听情报,混进梁宫,潜伏建康,为了潜进临川王府,甚至不惜出卖身体,做了我兄长的女人!”陈顼逼视着婉昭仪,激烈而苍凉道,“七年前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摆脱掉细作的身份,过正常人的生活,在建康等我,我们厮守终生。你为什么要反悔!”

婉昭仪泪眼盈盈,哽咽着酸楚道:“我没有办法,他是我义父,我必须要听他的,否则……我,我对不住你。”

“为了报答宇文护的养育之恩吗他就那么重要吗,重要过我,重要到你为了他违背我们的承诺,重要到你为了他毁掉你的一生,一辈子以细作的身份活着,永远见不得光”陈顼激动之下抓住婉昭仪的肩膀,质问,“秦婉兮,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有爱过我吗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的义父,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也不在乎是不是会伤害我,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面对质问,婉昭仪再也止不住压抑的情绪,眼泪如豆雨般簌簌落下,发出碎碎的低泣声,“不是这样的,我在意你,我真的想过和你共度一生。只是……只是这世上的事不是事事都尽如人意的,年少时轻易便许下承诺,却原来……要守住承诺,这么难。”

看着心爱女子痛苦哭泣的样子,陈顼不免心软,面上刚硬的线条柔软了下来,眉间最后一丝怨恨也化作了沉痛的怜惜爱抚,修健的长臂一拉便把婉昭仪拢住了,搂紧怀中人的纤腰,低柔道:“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的,现在回头还不晚。我带你离开,离开这皇宫,我们重新开始。”

婉昭仪靠在陈顼的肩上哭了好一会子,却突然用力地推开陈顼,雪白的面庞上犹带泪痕,满目哀伤绝望地看着陈顼,“不,不可能了,太晚了,我回不了头了。”

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摇头,婉昭仪挽起裙子,掉头就跑,步履急促,轻长的裥裙在夜风中飞扬摆动,恍若一枝依依袅袅临风飘摇的曼柳。

“婉兮——”陈顼在后呼唤,却没有追上去,目光定在那一抹离去的丽影,尽是疼痛的凄楚,面色黯淡得连带满院的花也添上了一层凄色。

婉昭仪居然是宇文护的义女,周国的细作!这真是惊天雷的消息。谁会想到冰清玉洁不染凡尘的婉昭仪竟会是居心不轨的细作她和陈顼之间还有一段情事细想之下,婉昭仪曾是江陵梁宫的宫女,陈顼又在那里当过侍卫,他们在那相知相恋也不是不可能。难怪婉昭仪总是对陈蒨不咸不淡不甚在意的样子,原来是心里藏人了。至于陈顼,他那个侧妃在气质上跟婉昭仪那么相像,想必是陈顼为解相思之苦而找来的替代品了。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面上带了幸灾乐祸的笑意。陈蒨啊陈蒨,你万想不到,你心爱的女人会是敌国细作,潜藏在你身边居心不良,更不会想到,她会跟你弟弟有纠葛吧。要是婉昭仪和陈顼旧情复燃,最好给陈蒨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事情就好玩了。

注释:

1标题出自清代纳兰性德《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2出自《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大意是春天桃花盛开之际,正是女子出嫁之时,桃花灼灼,正是人们对婚姻幸福、夫妻和谐的期许和祝愿。

3出自先秦无名氏《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形容心意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