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指挥也是花了大价钱,又借以锦衣卫的恶名,才找来了隔壁村子的村民引路。那村民已经是他们村里胆子最大的了,见钱眼开不要命,但如今却被吓的两股颤颤。
“回、回大人,”村民吞咽了一口口水,喉头滑动,“前面就是左戚村了,很邪门。”
这村民说什么,都打死不愿意再上前了。据说这里每年都要死人,生祭厉鬼,还有人看到幽兰的鬼火在夜间若隐若现,普通人轻易是不敢靠近的。
早些年,还有人想把左戚村推平了,在旧址上重建新村,但连连出现怪事,意外频发,谣言四起,就再没有人打过这里的主意。莫名就荒了下来,成了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抛尸地、乱葬岗。奇怪的传闻越来越多了,形成了恶性循环。
周指挥使不信邪,带队下到了山谷里,去仔细翻找了一通,他们倒是没有因此被恶鬼缠上,却也什么都没找到,只能无功而返。
“左戚村的遗孤,当年都安顿在了哪里?”周指挥使问村民。
“右戚村。”
一左一右,两个村,地理位置上其实并不挨着,只是两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姓戚,沾亲带故,祖上有故,是个庞大的氏族。
而在雍畿当年有名的第一美人戚贵妃,就采选于右戚村,也名小戚村。
大启这种妃子大多都选于民间的做法,有利有弊,但对于民间来说,那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唯一希望。很多村子都以能出个入宫的美人为荣,小戚村也不例外。
从左戚村翻过两座山,才能到达离城更加偏远的小戚村。
左戚村毁于一旦后,还活着的人很少,都是孩子,就被一衣带水的小戚村收养了。戚老爷子出来当官时的年纪很小,那时戚贵妃还没出生,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是因为小戚村而产生了纽带。两人最初在政治上一拍即合,就是因为戚贵妃从小戚村带出来的一件信物。
而这个信物,如今就在周指挥使的手上。已经给闻罪看过了,东西十分的莫名其妙,却又让人不得不在意。
周指挥使就这样,连夜追查线索,追去了小戚村。
到达小戚村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幸好村民热情,又有里正作保,周大人一行人总算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风餐露宿。
但村民家,毕竟地方有限,一家能够接待的人数也有区别,锦衣卫们就分别一到两个的,分流住到了不同的人家,也能顺便套套近乎,打听一下情况。
周指挥使和他的两个副手,则一起住到了里正家。
里正家的后面,就是戚氏宗族的祠堂。祠堂里供奉着所有的先人牌位,以及对整个宗族有恩又出力颇多的人,其中就有最“出息”的首辅戚望京,戚贵妃,以戚一斐姐弟。
他们早已成为传说,被所有族人憧憬。如今村子里到处都挂着白幡,就是在为贵妃守灵。
老皇帝去世的消息传来后,村子里的白色就又加重了一分。
周指挥使远从京城而来,这样大的官,这样大的威名,里正本应该很害怕的,却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不少有关于京中首辅和小郡王、小郡主的事。
“首辅大人身子硬朗,郡王殿下颇得圣心,郡主婚姻幸福。”周指挥使一向冷脸,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哪怕他,还要继续问的,只能生硬的介绍了起来。想了想,又替戚一斐说了句,“本官离京之前,郡王殿下还托本官捎来了纹银些许,慰藉家乡。”
这银子肯定不是戚一斐给的,但周指挥使觉得,只要他把事情办好了,会有人给他报销的。
虽然远在江左,但周指挥使对京中的动向,也是把握的很精准的,至少闻罪眼前的红人是谁,他是很清楚的。
“小郡王就是心善啊。”里正笑起了一脸褶子,“但银子已经够使啦,年年都有人从京中送来银两,太多了,怪不好意思的。”
戚老爷子和戚贵妃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资助家乡。
周指挥使就借机问了起来,有关于戚望京和戚贵妃当年的一些事情。装作只是寻常聊天,也说了是例行的调查。
里正很明白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么样,一直在推说,他年纪比戚阁老小,其实并不知道什么。他这也算是实话,他出来读书时,戚老爷子早已经高中状元,去做大官了。看上去确实没什么交集。
但周指挥使并不灰心,终还是打听到了里正的爷爷身上。
是的,里正的爷爷还活着,是有名的十全老人,已年过古稀,还顽强的活着。就是耳朵聋了,眼睛花了,每天几乎都只在屋子里躺着,喝一碗粥就能饱腹。
和这位老爷子说话,需要吼的很大声,老爷子还不会说官话。
差点折磨死周指挥使。
好不容易才找来了愿意帮忙翻译,能够沟通的人。
“望京?我知道望京啊,他和二狗关系最好了,”人老了,总是爱回忆过去,不见得能记得自己昨晚吃了什么,但对当年的一桩桩一件件,却反而异常清晰,“他们经常爱去那个沟子里玩,我就跟他们说,不能去啊,不能去,危险嘞。那里有水鬼,在找替死鬼,河神爷爷也救不了。”
这些话都是需要人翻译的,老爷子一口地道的小众家乡话,常人根本听不懂。
周大人没有打断老人的话,但也没有怎么用心去听就是了,毕竟他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不感兴趣,他关注的还是戚望京家里的往事。
翻译的人对着老爷子的耳朵喊了一句:“家里!”
结果,驴唇不对马嘴,老爷子按照自己的理解就继续了:“什么?狗子?对对对,望京和狗子关系最好了。”老爷子说话还特别爱反复,“那个时候望京还不叫望京,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他小名叫什么可不能说,要生气的呀。不过村里人嘛,讲究个贱名好养活,哈哈,他最好的兄弟就叫二狗,严二狗。”
周大人无语了,他对首辅的小名是什么,真没兴趣。只能指挥翻译的人:“问他,记不记得戚望京以前村里的事情。”
翻译的人,大吼了一句:“以前!”
“什么?学习?嗯,望京当年学习是不好,唉,还是二狗聪明,连先生都不如他。可惜了,二狗却是罪奴之后,不能当官的呀,考不了状元。”
周指挥使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严二狗,到底是何人?”周大人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就在这时,江左的父母官,突然赶到了。
“周大人。”来人已是不惑之年,风度翩翩,成熟儒雅,笑着上前行礼,却正正好打断了周指挥使和老人继续交流。
“这位大人是……”
“鄙人姓苏,江左的父母官,区区不才,不算出名,让大人见笑了。”
周指挥使却心头一跳,戚小郡王的生母娘家,正是姓苏。
戚一斐真的想了很多花样,保证每一种都让闻罪这个陛下丢人丢到家!但是想到最后,戚一斐看了眼自己的寿命……他是那种为了活命,就出卖自己灵魂的人吗?
事实证明,他是。
想活下去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驱使着戚一斐对着闻罪道:“你现在想,希望我能长命百岁,要特别特别认真的那种!”
“嗯?”闻罪一时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真的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学彩衣娱亲,出丑博戚一斐一笑,没想到戚一斐琢磨了半晌,却只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怎么能在很可爱啊!不管是戚一斐根本想不出什么整人的招数,还是戚一斐是在心疼他,都可爱到让闻罪觉得他今天大概要兴奋的睡不着觉了啊。
戚一斐抬手,用单手指,戳了戳闻罪的肩膀:“喂!”
“不用游戏,我也会这么想的。”闻罪道。
“不不不,你要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很认真的想。”吻是不敢吻了,就冲闻罪刚刚那种恨不能把他吞拆入腹的狠劲儿,戚一斐现在连拉着对方的手,都有点心脏乱跳。这一定是怕的,没错了!
闻罪一脸莫名,但还是开心的接过了戚一斐的手,闭眼,很认真的想,希望戚一斐能够长命百岁,一生顺遂,与我在一起。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戚一斐眼睁睁的看着寿命倒计时,又增加了,比以往增长的速度都要快。
又是一轮游戏,等闻罪再次抽到“吾行”后,戚一斐按耐不住的又一次让他试验:“这回还是这么想,但不拉我的手。”
闻罪更加莫名了,但还是照做了,很是虔诚。
寿命依旧在涨,但很显然的,闻罪这种略显刻意的去想,并没有之前那种发自真心、无意识的感情流露要给力。寿命增长,也就比他们俩挨着要快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虽然进步很小,但戚一斐还是很开心。他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还能发现更多的规律。
一直到游戏结束,闻罪攒了满肚子的困惑,但他也遵守承诺,一直没有问戚一斐到底为什么。他只是找来了暗卫作弊。
“二郎最近在读什么话本?”
戚一斐在宫里很闲,闻罪忙的时候,他就经常抱着丁公公找来的话本打发时间。
其中有个话本脑洞很大,说的是个书生可以心想事成。
闻罪觉得他找到了戚一斐行为古怪的原因,哭笑不得后下令,以后给戚一斐的话本要经过筛选,不要什么都给他。
哦,当然,最好能加两本断袖的。
丁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