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却发现弥天昭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嗯?弥道友?你在看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弥天昭笑道:“学派立了起来,然后自己的学说,成为了整个万法门的基础……这本应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刻。但王道友你居然在担忧……自己学派的衰落?”
王崎摆摆手:“就算有无限的寿元吧,知见障总是会增长的。人类的意识结构,本身就不一定适合做这种危险的活计。人如此,学派自然也是如此了。哪有长盛不衰的学派呢?黎京派吧,白泽神君、剑狂双星耀世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可算君这个后辈一出来,不还是分裂了吗?少黎派吧……算君也只是不喜欢跟老头子待在一起,无心打理,这个另算。歌庭派,自算王高嗣开始,就一直传承有序。曲面天魔黎曼,在算君出世之前,一直都是天下第一。之后又是云中君柯兰荫前辈……只可惜柯前辈和算君。但黎前辈还在,当时的歌庭还能维持第一学派的威严。之后就是算主的时代了。我的老师,也是曾经在歌庭求学。可现在的歌庭呢?雪国派……嗯,雪国派优势应该就是崛起得比较晚吧?或者说他们内部更迭还是很大的。”
【在哥廷根学派因为德国的关系而星流云散、而从欧洲逃往美国的数学家渐渐故去、布尔巴基学派逐渐式微并且格罗滕迪克归隐之后,战斗民族几乎就成了世界上最懂数学的人了。不过随着苏联解体,苏联学派的辉煌也快要成为过去式了。“美国的大楼、俄国的教授”基本就可以用来形容美国数学系了】
说道这里,王崎再一次想起了地球上的布尔巴基学派。
布尔巴基学派,最初是作为“一个名叫尼古拉·布尔巴基的数学家”而出现的。
或者说,“尼古拉·布尔巴基”,是一群数学家共用的笔名。
那是一群年轻人,怀揣着真诚的理想,想要去改天换地,彻底改变在第三次数学危机中低迷的数学界。
但是,谁也想不到,布尔巴基学派的结局,居然真是是像“一个活生生的数学家”那样。
在地球上,学派大抵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在某一个特定问题上持有共同的学术理念而走到一起的学术流派,而另一种则是因为地域关系而被划分到一起的学者群体。
不过,一个学者对某个问题有了一定的看法,那他也就会主动去寻找持有相似看法学者所聚集的大学。
所以,因观念而形成的流派,和因地域而形成的流派,没有绝对界限。
比如希尔伯特时期的哥廷根学派,几乎就可以说是“形式主义派”的代名词了。
而这两种学派,都有衰落的可能。
通常情况下,因相同的学术理念而汇聚的流派,通常会因为他们共同的理念被击溃而衰落。
比如形式主义学派,就在哥德尔不完备定理发表之后不断衰落,最终重组,形成了新形式主义学派。而直觉主义学派,也因为哥德尔的关系,变为构造主义学派。
而地域性的学派,则通常会因为经济、政治的变动,而逐渐衰落。
比如说哥廷根学派,就因为希特勒的反犹主义,而导致大批犹太裔或有犹太裔家属的学者迁至远离欧洲战场的美国。而苏联学派,也因为苏联解体而烟消云散,大量学者被美国挖走。
而美国发了这么大两笔横财,自然是躺着不动就能变强。就这么说吧,当全世界最优秀的学者都在美国的时候,就会出现很明显的“马太效应”。想要进入最好的学术圈,与最优秀的学者交流,与最优秀的思想碰撞,就必须前往美国。
换句话说,美国的基础教育再低能,全世界的精英也会因为这种历史原因造成的优势,而成为美国的力量。
不过,一旦美国的政治环境发生变化,这种历史原因带来的优势,也有可能再次改变。
但布尔巴基学派不一样。
布尔巴基学派既不是因为自己的理论被驳倒而衰落,也不是因为法国政治环境改变而衰落。
布尔巴基学派是老死的。
哦,不,到不能说“老死”。在二十一世纪,布尔巴基学派也还存在。只是他已经老了。
尼古拉·布尔巴基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按理来说,一个依托研究机构或大学而存在的地域性学派,不会因为成员的更迭而消亡。
就拿地球史的哥廷根来说,高斯之后有黎曼,黎曼之后有克莱因。克莱因因亨利·庞加莱而退休的时候,还有大卫·希尔伯特接班。希尔伯特老了,赫尔曼·外尔还能顶一段时间。
但布尔巴基学派差不多就二世而亡了。
因为,布尔巴基学派的根基太过稳固了。
没人能够挑战布尔巴基学派的路线。
尤其是格罗滕迪克在的时候。
但是,格罗滕迪克隐居、第一代布尔巴基全部退休之后,之后的布尔巴基学派,就已经失去了修改前人计划的能力。
最开始成立布尔巴基学派的,是一群想着改天换地的年轻人。
但是,当布尔巴基垂垂老矣的时候,它的成员,就都变成了现行数学系统的维护者。他们每一个都位高权重,有着巨大的声望。
但他们偏偏就无法修改布尔巴基学派最初的纲领。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那些底层数学家对布尔巴基学派表示厌恶之情。
但到了最后,就连布尔巴基学派自己的成员,都觉得布尔巴基学派的数学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