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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阁闻铃 时镜 3658 字 3个月前

奉命去请一命先生的人,连夜出了学宫,往小剑故城病梅馆去。

次日一早,消息便传遍了整座学宫。

无论参试者还是观试者,在得知一命先生竟会亲临春试作为评判时,都不免沸腾起来——

这可是“四绝”的药王一命先生啊!

“四禅”中已仅剩一位望帝,“四绝”中也只剩一位一命先生了。于天下大多修士而言,这是传说中的人物,且他医术高明,多少次使人起死回生,若能认识他,请他出手,何异于拥有第二条性命?

哪怕不为攀交,去见识见识都是好的。

所以清晨时分,在距离王恕那一场开始还有足足半个时辰前,就有不少人早早前往他所分到的北面擂台等待。又加之学宫指派参剑堂剑夫子作为另一评判的消息随后传出,擂台下面就更是人满为患。

全场一共十六座擂台,今日也是六十四进三十二和三十二进前十六连着打,六十四进三十二的分作前后两轮,先获胜者会被剑试印记先安排下一场对决。

在六十四进三十二这一场,王恕分到的是第二轮。

天知道,第一轮的两名修士这时还正在台上比试呢,眼见这乌泱泱一大堆人来把擂台围着,还以为对手是有什么厉害背景,越被人看着越打得束手束脚。

可等打完了下台一问才知道,人家竟然都是来看下个参试者的。

两个人不免心中复杂,一道骂了声“晦气”。

放眼一望,学宫周遭这一圈擂台虽然不少,可也就远处正在比试的王诰那边人多一些,别的擂台都稀稀拉拉见不到几个人。不管是之前看过王恕比试不信邪还想再来看看的,还是从没看过但听了传闻后好奇要来开开眼界的,此刻都拥挤在王恕即将登上的这座擂台旁,看着竟比王诰那边还要热闹一大截。

只是不太凑巧,周满今天偏偏排在第一轮,虽然有心想要早些结束比试,可进入前六十四后分到的这位对手,修为却实在不算弱。

她多少还想为后面的比试留些底牌,因而是省着力打,也从不玩什么出格的剑招,所以一来无法速胜,二来看着也十分乏味,以至连专来探她深浅的刺探者们,都忍不住想打瞌睡。

直到台下陡地传来一声:“周满,快点!”

她往下一看,是金不换。

他显然已经打完了他的那一场,站在台下,隐隐有几分焦急,正朝她喊。

周满于是看向北面擂台。

那边早已是人潮如涌,一阵喧哗,从她这里隐约能看见刚坐到评判位上的一命先生与剑夫子。

与此同时,东南面擂台方向忽然传出一片雷动的掌声与欢呼。

竟是王诰已经胜了三十二进十六的场。其人立于高台,一身烈焰炽袍,仿若火中君王!

而剑壁前方,一声剑鸣!

排在南向的第一柄大剑剑影顿时震动起来,发出夺目的光芒,待得光芒渐息,“王诰”二字已赫然出现在剑身之上!

——此人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实现了自己的狂言,头一个进了前十六。

周满心中一哂,手中剑势于是一收,忽然肃容向对面的对手道:“得罪了。”

那对手几乎已经习惯了她不温不火的打法,正在心中想:所谓的本届热门剑首人选,似乎也不过如此,无甚出彩之处。

陡地听见这声时,他人一愣,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周满先前温吞的剑势,突然变作了狂风骤雨!

当,当,当!

简直把手里那口轻剑当做重刀在用!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来自力量的压制!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沉!

对手差点都被打蒙了。

等人回过神来时,他手中那柄作为法器的金钩已经被周满重重一剑劈飞跌落台上,他右手虎口甚至受不住那刚猛霸道的力量,崩裂出血!

可周满赢了之后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便朝台下叫:“下一个!”

上一场的对手不免傻眼。

下一场的对手才刚来到这座擂台边看了一会儿,正为她凌厉到半点不留情面的剑势心惊胆寒,陡地听见这一声,魂险些吓飞了一半:为什么如此严肃的比试,被她这一喊,竟喊出种切瓜砍菜杀猪般的暴力与随意?

这位日莲宗的男修心有戚戚,战战兢兢上了台,试图先跟周满商量:“周、周师姐,我是日莲宗的。听说师姐和我们妙师姐也认识……那个,你看,既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一场比试,我也没想过能赢,师姐一会儿下手是不是可以轻、轻点……”

周满刚把溅到剑上的血珠弹去,闻言看他一眼,考虑了片刻:“那要不你直接认输?”

那男修愕然:“啊?”

周满指指北面那座擂台,简单解释道:“我赶时间,下手轻不了。”

那男修顺她所指一看,嘴角顿时狂抽。

所以你上一场把人打得这么凄惨这么没面子完全只是因为你赶着去看别人的比试吗!

周满见他不动,便道:“不考虑?那就直接开始吧。”

话说着剑已扬起,分明是一点时间也不愿浪费,这就要速战速决。

那男修一见吓了一跳,连忙道:“不不不,不开始不开始!我认输——我认输!”

台下所有为刺探周满实力而来的观试者,这一瞬间,全都满脑门子的疑问。

擂台旁作评判的学宫夫子更是面露震撼。

连周满都忍不住有片刻的错愕,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就此认输。

但台下金不换已经在喊:“快!”

周满便将剑一收,只冲这日莲宗修士笑道:“多谢兄台,还是日莲宗的人爽快,改日得空一定请你喝酒!”

言罢人已跃下擂台。

远处剑壁再次震动,第二柄大剑发出悠长的剑鸣,她的名字随之出现在剑身上,可她看都没看一眼,只与金不换一道,疾向北面而去。

这时北面擂台下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还好金不换早已派人在外面接应、里面也有人占好位置,两人才得以挤了进去。

站定后,周满往四面一看,算是开了眼界。

密密麻麻,不光不信邪看热闹的人们来了,学宫和其他门派里已经比试完或者还没开始比试的人也大多都在,还有昨日输给王恕的那名女修,一张气鼓鼓的脸立在台边;除了已经坐在擂台边的一命先生与剑夫子,甚至连学宫祭酒岑夫子都到了场,神容严肃,仿佛是要亲眼来看看王恕还要搞出什么歪门邪道。

旁边多放了一把椅子,刚落座的是齐州儒门的荀夫子——

王恕今日头场的对手恰好是儒门一名弟子,是以荀夫子这样的大儒也到了场边观看。

人堆里,则隐藏着霜降、惊蛰等人。

只是周满与二十四使素未谋面,不认得他们,自然辨不出来。

“听说他在剑门学宫,都没正式学过剑,只被允许门外听剑,居然能进到前六十四,我可太想知道他接下来还有什么办法了!”

“哼,以如此微末的修为上到前六十四,简直让整个春试成了笑话!到如今,庸才早被淘汰,剩在台上的几乎个个好手,不可能再由他钻空子了!”

“一命先生虽是他师父,可正因是师徒,众目睽睽之下更不好偏私,我看今天怕是他现原形的时候。”

……

有人期待看好,就有人轻蔑不平。

整座擂台周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一命先生早上来的学宫,此刻落在座中,身形不动,神情也不动,只是隔了一段距离看着王恕。

剑夫子正在检验他要带上台的丹药法器。

昨夜因为议事时开小差,接了这桩倒霉的差事,剑夫子自然难免一顿骂骂咧咧,自打刚刚到场后,对着自己这门外剑学生便没什么好脸色。

早听说这小子最近很会搞事,为防自己也与前面几位夫子一般阴沟翻船、折戟沉沙,他已经打算好等这病秧子一拿出要带的东西来,他就转给一命先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