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实在是没压住,以至于外面过来凑热闹的邻居,都跟着听了去。
大家纷纷交换了一个眼色,不出半天功夫,江美舒跟着梁厂长一起去沪市置办结婚行头,买了一件一百块的衣服,就跟着飞出了大杂院。
江美舒真是恨不得去捂着她妈的嘴啊,但是晚了,她急的跺脚,“妈妈妈,那么大声做什么啊?”
“小点声。”
王丽梅也反应过来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真是个死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花一百块买个衣服,你穿上能当天仙啊?”
江美舒扬着下巴,叉着腰,“我穿着这件衣服就是天仙。’
“老梁说的!”
骄傲坏了。
真是把王丽梅看的又气又笑,“看吧你能的,瞧瞧梁厂长都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江美舒嘿嘿笑,“不和你说了。”
“妈,帮我把这件衣服挂起来啊。”她随手了一兜的酥糖,又装了一盒雪花膏,“我去找姐谈正事去了。”
“家里的东西,你看着安排,当然,除了南方的饼干盒。”
王丽梅嗳了一声,看着闺女风风火火的出去,“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忙啥,忙的不着家。”
江美舒一走,八卦的邻居顿时涌了进来,“丽梅啊,我刚听说你闺女买了件一百块的衣服?"
“拿出来给我们大家伙儿瞧瞧呗,也算是开开眼。”
王丽梅才不愿意呢,就那雪白的大衣,她摸了下都怕给弄脏了,更别说给大家看了,这要是给他们看了,一人摸一指头,到最后白大衣变黑大衣了。
那结婚的当天,她闺女可怎么穿?
王丽梅一口拒绝的干脆,“孩子结婚当天穿的,到时候你们都能看到,这会我就不拿出来了。”
这一
大家没看到衣服,倒是有些失望,王丽梅难得大方了一次,抓了一把上海酥糖递给大家,“一人分两个,也算是我家闺女的心意。”
“上海的特产酥糖,大家都甜甜嘴。”
这也是家里的条件,眼看着好起来,要是换成三个月前的王丽梅,说她会把家里的糖果分出去,打死她都不相信的。
这下,原先还失望的众人,顿时开心了几分,“我们就当提前吃喜糖了。”
“不过,你家美兰定的几号结婚啊?"
“这个月二十八号。”
王丽梅这话一落,就有人在掰着指头算了,“哟,那不就是后天了?”
“今儿的都二十六号了呢?”
王丽梅点头,“谁说不是呢?不然这俩孩子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跑一趟沪市去置办结婚的行头了。”
“到时候我闺女结婚那天,请你们喝喜酒。”
沈家,江美舒小跑着过去,在屋内不觉得冷,这一跑到巷子里面,冷风一个劲的往身上的皮肉里面钻。
她冷的打哆嗦,一直到了沈家,进了屋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几分。
“干娘。”
她一喊,沈母就知道她是来找谁的,“你在等等,她还没回来,约摸着也就这半个小时了。”
江美舒暖了一声,其实说是半个小时,也就是十分钟左右,江美兰就从外面回来了,沈战烈在旁边推着小车。
听到车轱辘压青石板的声,江美舒忙跑了出去,也没说话,就是站在门口,冲着江美兰笑。
她笑的干净又纯粹,还带着几分温暖。
这让江美兰怔了下,只觉得在外面一天的疲惫都跟着消散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忙跑上前拉着江美舒的手问。
江美舒咧着一口小麦牙,“刚回来。”
“找你商量点事,咱们单独说?”
江美兰暖了一声,去看沈战烈,“你把车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下来,把明天的猪下水也要清洗出来,夜里妈和银屏要来炖卤水。”
沈战烈暖了一声,冲着江美舒憨憨地笑了笑,他这人生的膀大腰圆,像是山上的草莽,凶神恶煞。
这让江美舒忍不住被吓了一跳,哪怕是见过沈战烈不止一次,她却还是会被吓着。
瞧着自家妹妹被吓着了,江美兰瞪了一眼沈战烈,沈战烈也委屈啊,他跟大姨子示好啊。
怎么又把对方给吓着了。
他只能委屈巴巴的,推着车子去了天井处清洗。
小棚子内虽然不大,将将进去一个人,就把屋子给塞满了,但是胜在干净,地上干净到连个头发丝都没有,床上也是被单都是整整齐齐的,不带一丝褶皱子。
江美舒在心里叹口气,提起来了正事,“姐,你之前是不是想做煤炭的生意?”
提起这个,江美兰脸上难得带着一抹愁绪,“是有这件事,但是煤炭不像是青菜这些物资,实在是太过紧俏了一些,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我原先是想着让你姐夫,去一趟省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家,想出去并不容易。”
首先要工作证明,就这一条,就把江美兰和沈战烈给拦在门外了。
他们去陕省,哪里来的工作证明,这明明是为了投机倒把的生意去的。
江美舒,“我这边认识了一个陕省的人,而且他手里,或者说是他们公社煤场,还有多余的煤炭可以出售。”
这话一说,江美兰的眼睛顿时亮了,“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江美兰,“他叫什么?”
“何秋生。”
这话一落,江美兰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他叫什么?”
扶着江美舒的肩膀,就差剧烈摇晃了。
“何秋生呀。”江美舒仔细回忆了下,“是叫这个名字,我应该没喊错,我之前听老梁体过。”
江美兰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人都跟着亢奋了起来,“你听我说。”
她看了一眼小棚子外面,确认没有人偷听后,她这才朝着江美舒低声道,“上辈子陕省出了个煤炭大王。”
“对方就叫何秋生。”
“据说他富可敌国,人送外号,何半国。”
这话一落,江美舒下意识道,“不能吧?”
她仔细回忆了下,“我认识的那个何同志,很是萎靡,态度也很低,甚至开玩笑起来,还问我减江嫂子。
“你说他未来会富可敌国?”
这江美舒怎么有些不信啊?
江美兰,“就是他,我上辈子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过他。”
“不过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应该有六十多岁了,瞧着快七十了,精神抖擞,富态逼人。”
江美舒还是很难把那个谈笑风生,小心翼翼的何同志,和后世的何半国联系起来。
“这样吧,姐,等他先和老梁见面之后,你和他见一面,到时候他是不是未来的何半国,你就知道了。”
江美兰有些激动,“如果是他的话,这次机会。”她攥着拳头,“我一定要抓住了!"
江美舒泼了她一盆冷水,“没那么容易的,老梁和我说过,现在煤炭属于限购,而且还是紧俏资源,你如何把公家的东西,变成私人的?姐,你要知道这可和上次,卖给百货大楼的青菜不一样,那个是私对公,这一次却是公对私。”
“你想过一旦东窗事发的后果吗?”
这一
江美兰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我需要一个搭桥,一个把我私转公的桥。”
“你让我想想。”
如果只是公对私,那她就是一百条命都不够用的。
江美舒点头,跟着一块想办法,“可以从沈明英二嫂那想办法吗?”
毕竟,沈明英算是百货大楼的人,如果通过她的手,把蜂窝煤给弄出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没那么大的风险。
江美兰摇头,“这个不好弄。”
“你要知道上次青菜能够这样,那是因为青菜的货源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所以我们能在原本的基础上,每一斤提价一座三起来,但是这次不一样,煤炭不在我们手里,对方完全可以略过,我们去找沈明英。毕竟,百货大楼可比我们靠谱也安全多
江美舒咬着指甲,她想事就是容易这样,好半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这次也能把煤炭,当做自己手里的货源呢?”
“什么?”
江美兰冷不丁的没跟上江美舒的节奏。
“我是说,如果把何秋生,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我们在拿着他手里的煤炭去和沈明英二嫂谈。”
“你觉得这样如何?"
这话一落,江美兰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你是说我们当个中间人?"
“但是,梁秋润不是已经把何秋生,喊到了厂里面吗?那梁秋润既然能和何秋生合作,那沈明英肯定就知道了。”
“她为什么不直接通过,梁秋去和何秋生合作??"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江美舒咬着指甲,粉色圆润的指甲都被她咬秃了去,“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如果、”她断断续续道,“我能让梁秋这边闭嘴呢?"
这??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去。
江美兰,“如何闭嘴?”
江美舒试探道,"美人计?"
I"......"
江美兰“......”
江美兰看着妹妹那一副纯真的样子,她噗嗤一笑,“还美人计,我看是梁秋润对你用美男计还差不多。”
真是了解江美舒的性子。
江美舒可好色了,可喜欢着长得漂亮的男人了。
而梁秋润恰巧是那个,长得比较漂亮的男人。
“那你说怎么办?”江美舒有些为难,“怎么样才能把何秋生据为己有?”
真是的,在外面处处碰壁的何秋生,到了他们这里反而成了香饽饽了。
江美兰也没法子,“要不就按照你说的,死马当活马医,看下梁秋润会不会同意你用的美人计。”
这下,轮到江美舒傻眼了,要知道她之前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我去试探下梁秋润的口风。”
“回来在和你说。”
“不过,姐,你有钱吗?煤炭可不是青菜,若是这比生意能成的话,可要大笔投资的。”
江美兰,“有,我这边最少能凑五百出来。”
做生意赚的,外加之前的陪嫁,她也给算进去了。
“如果真做成这笔买卖,到时候可能要你这边在投一笔,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分红模式,按照投资钱的比例来。”
“等第一次生意过关后,后面我们就可以用前面的货款来抵账。”
江美舒都可以,她想了想,“我要去打探下老梁和何秋生,那边的消息才行。”
“我去凑钱,最好是越多越好。”
煤炭是个大生意,若是能吃下来,只需要一次,她手里的活钱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江美舒暖了一声,“那我去老梁探探底。”
临走前,她将这次去沪市带的礼物留下来,“给你买了一盒雪花膏,试下好用不好用。”
又从兜里面掏了掏,掏了一包的酥糖回来。
“打牙祭。”
留下这些东西后,根本不去看江美兰是什么脸色,转头就跑没影了。
江美兰看着床铺上的东西,她喃喃道,“妹妹。”
她感觉自己欠对方的越来越多了。
两人分头行动。
江美兰去凑钱了,江美舒则是带着礼物上门,等着上门的时候,这才惊觉。
她竟然忘记给梁锐带礼物了,真是失策。
看来她的心里,是真没有梁说这个大儿子的。
不过好在梁说还没放学,她索性先去了隔壁,把给梁母带的雪花膏送了出去,转头才来等梁秋润。
梁母不放心她,便跟着她一起来到了隔壁。
两人有个伴,也不算是无聊,而且梁家有电视机,梁母让王同志升了一炉子的炭火,和江美舒一起看电视,烤炭火,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江美舒和梁母一直等到四点多,梁秋这才到家,只是他进来后,看到睡在椅子上的江美舒。
梁秋润顿时愣了下,“江江,你怎么在这里?”
江美舒伸了一个懒腰,“找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梁秋润看到她这样,心里立马便有了个猜测,“是为了那个煤炭吗?”
江美舒嗳了一声,有些心虚,“老梁,你真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
梁秋润看着她冻的发白的脸,心里有一股隐隐的火气,他强压着脾气,低声问她,“你记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吗?”
“啊?”
江美舒愣了下。
梁秋润绷紧下颌线,重复问道,“你记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吗?”
江美舒下意识道,“当然记得,不是后天吗?”
“是啊,后天结婚,我以为你大晚上上门找我商量结婚的事情,没想到你问的却是煤炭一
“江江,在你心里是结婚重要,还是煤炭重要?”
江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