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王丽梅听到这个评价,心里咯噔了下,说实话这个评价又宽泛,又很高。
这让王丽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又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梁锐呢?"
提起梁锐,想必女儿对梁厂长的那么高的评价,可能要降低几分?
江美舒摆摆手,“这人就是欠削。”
一句话形容的极为精辟。
梁锐就是欠削!
这让王丽梅哭笑不得,“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这下,江美舒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她指了指细白的指尖,“妈,你问这话是?”
倒是多了几分警惕。
王丽梅也没想到平日那般迟钝的小闺女,今儿的竟然这般敏锐。
“没什么意思,这两天家里没事,你爸又在住院,明儿的白天你和我一起去医院照顾你爸好了。”
“让你姐和战烈休息两天。”
江美舒暖了一声,“没问题。”
“妈,我们去吗?”
林巧玲问了一句,她还是江家儿媳妇呢。
王丽梅,“你和老大继续上班,你爸这住院耽误的了工作,下个月月初发工资,我们家进项要少一半,要是你和老大也请假了,到时候下个月我们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吧。”
这就是普通人家的难处了。
不敢生病。
不敢请假。
因为要吃饭,也因为压力大。
林巧玲其实还蛮喜欢自家婆婆这种讲理的,婆婆讲理,她也不是坏人,乐得做个人情。
"这样吧,等明儿的晌午我和大响下班儿了,就去医院看爸。”
这算是个孝顺的。
王丽梅嗯了一声,“有心了。”
都出了小闺女的卧室,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你早些休息,明儿的随着我一起去医院。”
江美舒暖了一声,把被子蒙在头上打了个滚。
头一次觉得其实兄弟姐妹多,也有兄弟姐妹多的好处。
起码父母生病住院的时候,有人替手。
不像是她当初,父母生病,她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
正当江美舒打滚的时候,王丽梅突然又撩开帘子喊了一声,“美舒?”
江美舒取下被子,露出一张柔美莹白的脸,杏眼微睁,“怎么了?”
王丽梅想说下明天她和陆科长相亲的事情。
但是想到之前大闺女的相亲抗拒的样子,她顿时又把这话咽了回去,“没事。”
江美舒觉得母亲有些怪怪的,但是却摸不着头脑。
等母亲离开后,她抱着自己的黄桃罐头瓶摸了又摸,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橙黄色的黄桃在糖水里面摇曳,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咕咚一声。
江美舒咽了下口水,又强行把目光给转移了,把黄桃罐头塞到了枕头里面盖着。
“不能吃,不能吃”
她喃喃,一张小嘴红艳艳的。
“要给姐姐,还要给爸爸。”
她怕自己一个人开了,忍不住化身为饿狼,这两瓶黄桃罐头都不够她造的。
那姐姐怎么办啊?
毕竟,江美兰可是连相亲,都能给她打包一份阳春面回来的人。
这样的江美兰,让江美舒根本吃了独食。
至于那黄桃罐头,江美舒睡到半夜,摸了又摸,喃喃道,“老梁真是好人啊。”
这年头头一次见面送人黄桃罐头。
这和后世第一次见面就去五星级吃饭,有什么区别?
梁家。
梁秋润忙完工作回来,已经是十一点了,他斯文俊美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浓浓的疲惫。
梁锐闯出的祸有些大,他为了解决后续的问题,很是废了一大番精力。
他到家后,没直接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了西边的屋子,也就是梁锐住的屋。
梁锐背上被皮带抽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疼的睡不着,他趴在床上,一遍遍复盘白天的事情,从他听信梁海波和陈红娇的话,在到梁风在他耳边说放火。
以及后来父亲不顾危险进去抢救他,事后还要为他的所作所为扫尾。
以及,白日的江叔痛苦的样子。
他越复盘越后悔。
他恨不得打死之前的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啊。
这么耳根子软啊,竟然相亲了梁海波和陈红娇的话,他们可是从来没有纷过他的好。
江锐坐了起来,朝着自己的脸就是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梁秋润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看到梁锐扇自己,顿时皱眉道,“梁说,你这是做什么?”
“爸!”梁锐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个时候进来。
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却顾不得了,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扯到背后的伤口,痛的脸色都发白了,“你那边怎么样?”
“挨骂了吗?”
叛逆桀骜的少年,此刻脸上只有浓浓的担心。
这让梁秋润其实是有些欣慰的,他从未在梁锐脸上看到这种事情。
他本来到嘴边的话,改成了,"挨骂了。”
老师和他说,在孩子面前要适当的示弱。
这话一落,果然梁锐脸上的愧疚更大了,“爸,对不起。”
少年低着头,眼眶通红,“我给你添麻烦了。”
梁秋洞揉了揉他的头,低垂着眉眼温润又清雅,“父子之间不必用麻烦这两个字。”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闹的大,你若是能从中间吸取教训,爸这一顿骂也没白挨。”
梁锐抿着唇,点了点头,“那后来解决了吗?”
梁秋?嗯了一声,“解决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肉联厂的损失由你个人承担,梁说,你做的到吗?”
梁锐站直了身子,拍着胸脯保证,“做得到。”
这让梁秋润微微一松,他有些累了,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的腿是极长的,这般坐着腿微微蜷缩着,因为抻着膝盖,以至于西装裤脚露出来了,露在外面的脚踝肌理线条清晰,白皙而又力量。
他抬眸淡如水,“白日让你和陈秘书去医院,怎么样了?”
梁锐抿着唇,“江叔叔的手骨折了,白日要拍片子,片子费用太贵,陈叔说要和厂里面报备,我就自作主张给他先付钱了。”
说完,他忐忑地看向梁秋润。
梁秋润扬了扬眉,“做的不错。”
“还知道事后弥补。”
“还有呢?”
“还有?”梁锐纳罕了,他绞尽脑汁了,“我明天还要去看望江叔叔,我已经和王妈说了,让她帮忙炖鸡汤给江叔补身体。”
梁秋润反问他,“为什么要王妈做?”
“谁惹出的祸,谁来做。”
这
梁锐想说他不会,对上梁秋润的目光,他顿时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
“我会跟王妈学的。”
梁秋?嗯了一声,他有些困乏了,抬手捏了捏眉心,“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
梁锐有些茫然。
“检讨书。”
梁秋润,“你写一份检讨书出来。”
“周一肉联厂开大会的时候,上去公开检讨,你,梁风,梁海波,一个都少不了。”
梁锐听到这话,顿时怔住了,“爸。”
梁秋润,“不止你写,我也会写,到时候我会陪着你们一起上台检讨。”
这一件事影响并不小。
也就是梁说年纪不到,不然少不了要去公安局。
梁锐抿抿嘴,“爸,对不起。”
是他连累了对方。
梁秋润,“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怎么解决。
梁锐,到了年底你就十六岁了,做事情不要这般冲动了。”他看着他,眉目认真,还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我在这个位置上,不少人在盯着,也不少人想让我下马,你懂吗?”
他不求梁说给他帮忙。
起码,梁说不能给他拖后腿。
梁锐攥了攥拳头,声音低低的,哑哑道,“爸,我知道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站了起来,灯光下他的背影修长,身姿挺拔,“明天上午我会请假,陪着你一起去看望江同志。”
梁锐点头。
"另外。”梁秋润都去了门口,他又停了下来,“还抗拒吗?”
抗拒什么?
当然是还抗拒相亲吗?
梁锐听懂了,他垂了垂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睑,少了几分倔强,多了几分妥协,“或许,我可以尝试去接受下。”
梁秋泡,“那明天一起见个面。”
“梁锐,态度真诚一些,不要在闹脾气了。”
梁锐闷不做声,“我晓得。”
吃一堑长一智。
他该长记性了。
就是不知道,江叔,还有“江美兰”愿意原谅他吗?
梁锐不知道。
梁锐睡着后,梁秋润过来看了他一眼,去卫生间清洗了一番后,坐在办公桌前思考问题。
这是梁秋润的习惯。灯光下,他眉眼温润,坐姿闲散,一身浅灰色格子睡衣,越发显得清润斯文。
在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
梁秋润起身,打开书桌最上面的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大前门,这是家里最好的烟,他记得江同志会抽烟。
柜里面,拿了一罐麦乳精出来,记得下面好像还放着一桶奶粉,一起添了进去。
拿完烟后。
又去了堂屋的
五
斗
看着这东西觉得不
够
。
想要凑够四件,
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他记得骨折是要喝骨头汤大补的。
王妈已经下班了,明天让她去显然是来不及。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肉不好买,因为市场紧缺。
梁秋润索性打算自己跑一趟,早上五点半,他的生物钟准时醒来,打了一套军体拳后。
陈秘书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梁秋润上车,“送我去东风市场。”
这话一落,陈秘书一愣,“去哪?”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去东风市场。”
“买大骨。”
陈秘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是那个他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梁厂长吗?
梁秋已经坐到了后排,但是陈秘书却还在外面。
“还不上来?”“清清淡淡的声音,却让陈秘书瞬间回神。
“来了来了。”
一直到东风市场,陈秘书都还是惜的,“领导,我们买大骨做什么?”
他还有几分纳闷。
梁秋润,“江同志受伤,买了大骨你开车直接送到取灯胡同。”
竟然连江家住在哪里都知道。
这下,陈秘书懂了,“您不去吗?”
“大骨不能方便送到医院,所以你送到他家,我和梁锐拎着东西去医院。”
“再次之前,我还要先回一趟办公室,把早上的紧急事给解决了。”
这是工作吩咐。
陈秘书瞬间明白。
“收到,那我送完大骨到江家后,我在单位接您。”
梁秋润嗯了一声,闭
其实,陈秘书有些疑惑,为什么买大骨不让他去?领导要也要跟着去?
领导的时间最是金贵的。
直到陈秘书去了东风市场,他才知道梁秋润为什么要来。
因为,他们压根没去前面的猪肉档口,而是找到了东风市场门市部的许经理,“老许,我要一副筒子骨,外加??”
“外加五斤排骨。”
许经理愣了下,“秋润,你们自己厂子都是肉联厂,你做什么要我来我这里要排骨?”
“我这里肉也不够啊。”
梁秋润,“肉联厂的肉只对外出售,不对内部人出售。”如果肉联厂直接单独零售,那么整个市场打乱了。
他就是厂长,也要守着这个规矩。
这
许经理一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讲规矩。”
“不过这筒子骨和排骨有没有,我要去问下才知道,你坐在这里稍等我一会。”
说完,许经理就出了门子,不一会的功夫,便提着五斤排骨,以及两副筒子骨进来。
“这可是今天所有的存货了,都给你了。”
“今儿的要是换一个人来,我保管不会给。”
这年头的肉多金贵啊。
别说厂长了,就是大领导家也要凭票买,家里的肉票都是定量的。
梁秋润点头,“谢了。”
许经理摆手,“不过,你要这么多排骨和筒子骨做什么?”
梁秋润,“有用,回头聊。”
走的时候,往许经理的桌子上放了两包大前门,请人帮忙办事,哪里能不出力的。
等出东风市场门后,一大袋蛇皮袋的东西,就被陈秘书放在了后备箱。
梁秋看了片刻,沉吟道,“大骨送到江家,前面座椅上的东西不用动。”
陈秘书想了想问道,“那您呢??”
去江家和去肉联厂可不顺路。
梁秋润思索了下,“我搭公车回单位,你直接去送东西,越快越好,江家怕是急需。”
剩下的他送到病房,按理说,这大骨也该送到病房的,但是病房送这东西实在是不方便,太过扎眼了一些,平白给江家添麻烦。
而且,梁秋润考虑的还有一点,江家怕是不一定能买到肉,肉联厂失火导致外面市场上?肉供给,大幅度减少。
别说江家了,就是梁家都不好买肉。
还真让梁秋猜到了。
江家确实急需要大骨,王丽梅想弄出来炖汤送给爱人喝。
一大早,王丽梅就拉着江美舒去东风市场了,出门之前,她还看了一眼江美舒的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棉布衬衫,虽然难掩眉眼清丽,但是破衣服就是破衣服,看着不顺眼。
王丽梅不动神色道,“去把晓娟的校服穿着。”
江美舒扯了扯衣服,有些纳闷道,“我又不去相亲,穿这么好干嘛?”
这话问的王丽梅一顿,心说咋不是去相亲了,只是没告诉这孩子。
她不自然道,“去市场买东西,出门子你能不打扮下?”
江美舒倒是没在意母亲的神色,当然,她从来也不会怀疑到母亲身上。
她这人乖觉,母亲说换衣服,她便果断进屋换了一套干净体面的校服出来,跟着王腊梅一块去了东风市场。
这厢,他们刚到
江家,车子刚走。
。
王腊梅带着江美舒直奔东风市场的猪肉档口,只是还没到呢,老远就看到猪肉张拿着刀在案板,准备收摊了。
王丽梅顿时意外了,“猪肉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
猪肉张,“今天就一头猪供应,早都卖完了,要是需要猪肉明天赶早排队来。”
这??
王丽梅顿时急了,“那筒子骨还有吗?我们家有个骨折的人,急需要炖大骨来补身体。”
猪肉张,“没了。”
“别说大骨了,就是杂骨都没了,今儿的早上筒子骨都没上档口,就被别人一口气全要走了。”
王丽梅一听这话,顿时气的牙痒痒,“哪个棒槌把大骨头都买完了?”
“让别人怎么办?”
“真是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