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中。
沙沙的雨声带起一阵清凉,此时暮春已过,夏日渐来,在这如诗如画的夜晚当中,捧着一杯暖茗谈心论道,着实不失一番美好趣致。
云汐见到轻纱之前的几位皇子开始聊起军机要事,自己也便识相的熄了幕帘之后唯有的那盏宫灯,然后从琴案上站起身来,走到屏风之后,悄然退了出去。
过道之上,光线一下子间亮了许多,倒是让她不得不微微闭目片刻,方能适应过来。
后园上院三楼,共有四间雅室,均衡分布在东南西北四隅,听雨轩面朝南面,东侧的沉香榭以及北侧的向晚亭都有客人在内,倒是西侧的秋爽斋一片黯淡,显然并无客人光临。
云汐沿着过道走向北侧梯道,刚要准备折身返回凤临阁中,却没想到路经向晚亭时,却听到了一声极大的喝斥之声:
“去,快去,把你们楼中的花魁给我请来,就说我殷雄来了,让她快快出来陪客。”
云汐心头一震,眉头微微皱起,心想这人怎生这般鲁莽,说话好大的口气。
里边,随之传来花大娘娇媚的声音,听她说着:“殷大少爷难得光临,实在是我们花满楼积了不知多少辈子的福气,只是今晚实在不好意思,弄影姑娘今晚着实有事出去,还请殷少见谅。”
“见谅?那谁来见谅我啊!告诉你,我殷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你快去给我把人找来,否则我把你整座楼都给拆了你信不信!”
“信信信,只是殷少,弄影姑娘今晚身子着实欠佳,你看要不改日再来?”花大娘依旧低声下气的赔礼。
那所谓殷少的声音却是反而更大几分,暴喝一句:“欠佳?这个我可不管,就是死人,我今晚也一定要亲眼见上。”
“这个……”花大娘迟疑一下。
“快去!”
随之一个月牙色玉盏酒杯从里扔了出来,重重摔在过道壁上,瞬间裂成无数片晶莹碎花。
云汐眉间蹙得更紧,殷雄她是没有见过,但是之前或多或少也有听香儿提起几次,说这殷家在这天香城内,可以称为四大,即是“家大、业大、官大、势大”。殷家家主殷子夫乃是当朝右相,其妹殷子媚虽只评上淑嫔娘娘,但在**之中,也可以算是四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仅仅次于宫中一后三妃,而且颇为受宠,至于殷大少爷,作为右相独生嫡子,曾任锦衣卫督军,刚刚又升了兵部中卫郎,向来自然就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花大娘被这声喝斥赶出向晚亭,心头也是憋了一口怒气在胸。
这花满楼后园上院四间雅阁,素来环境清幽,格局高雅,客人醉酒闹事的例子鲜有发生,花大娘自接管楼中事务之后,虽有碰过,却还未曾遇到过这么骄横无礼的一回,偏偏对方又是自己不可得罪的狠角,一时之间,倒是让得花大娘一阵心急如焚。
她猛一回头,见到过道上的云汐,倒是吓了一跳,旋即喊道一声:“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出口之后,花大娘突然反应过来,急急掩住了口,拉起云汐,便要快步离开。
谁知殷雄倒是耳尖,乍一听到花大娘的叫声,立时便从向晚亭中醉态醺然的趔趄走出,一眼看到装扮出尘脱俗的云汐,顿时两眼放出满是惊艳的猥琐光芒。
“哎呦,原来美人在这。”
云汐对殷雄浑身酒气感到甚为反感,见到殷雄迎面走来,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回一步,然而相对而言,男子的步伐总是较之女子要大出一些,云汐猝不及防之下,竟险些被他一把抓住衣角不放。
他看上去是喝了不少酒水,走得近了,云汐更是能够清晰感受得到殷雄身上无处不在的酸臭酒气,不由得身形急急后退,避开他越靠越近的沉闷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