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映山红见她眼神迷离,心头忽觉好笑,不禁扑哧一下,笑开了声。
紫流苏暗呼不好,心知这回又被糊弄一次,急急扭头回首,脸颊挂着一抹羞涩的桃红,嗔道:“弄影姐姐、红姐姐,好啊,你们都来笑话我,我、我、我……”
云汐见她有些语无伦次,知道女孩子家脸面薄,于是也不多加玩笑,自行服软:“好啦好啦,适才是姐姐不对,紫儿能否饶了姐姐这一回?”
没想到紫流苏反倒扑哧一笑,顺杆爬上:“不行,除非姐姐跟我们说说这些个屏风究竟适合玄机,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映山红打趣问道。
“否则……?”紫流苏顿时语塞,反倒缠上云汐,撒娇念道:“哎呀,姐姐你就说嘛,你就说嘛。”
“好吧,我说我说。”云汐望向竹台,“这八面屏风,并非如同大家所想一般,是为故作神秘而设,因为雪儿等下登场,并非是要在案上作画,而是,要在屏风之上作画。”
紫流苏、映山红二人安静下来,听她细细说着下文:“书法作画向来是雪儿的强项,拨曲弄舞则是软肋,所以此番上场,雪儿准备将二者结合一起,扬长避短,用作画的精湛技艺,掩盖舞曲的微弱瑕疵,以此顺利完成签文要求。台上案桌与屏风之间相隔的三米之遥,便是雪儿弄舞作画的全部范围,所以这舞不仅难度极大,而且,极其考验灵性,若是一步不慎,不禁诗画缺了美感,而且还可能导致雪儿日后名气大伤,所以,这一招,既是好棋,又是险棋,能否取胜的关键,就在于下棋的人,究竟抱有怎样的心。”
“可是事出仓促,雪海姐姐又从未认真学过舞步,这一只菡萏签,分明就是想要强人所难。”紫流苏一脸忿忿。
映山红一听这话,忽的抿嘴偷笑,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妹妹,姐姐既然能够一五一十道与我俩知晓,自然事前必有教导过雪海姐姐一番,你又瞎操心些什么。”
紫流苏闻言不禁一喜,高兴的抓住云汐右手,“弄影姐姐,红姐姐说的是真的么?”
“红儿倒是机灵,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云汐打趣回道,算是默许。
此时台上羌笛齐鸣,丝竹同响,伴随着“天山春籁”这首山水之音,香雪海踮脚举步,从容而舞。
她的舞步细碎,虽略显生涩,但每一举手,每一投足,却无不应着丝竹笙笛的绵远舒长,时而纤细的罗衣从风而动,时而缭长的云袖纵横而飞,案上摆放的粉黛丹青随着她的舞姿万千,一笔一画妙态绝伦的绽放在素白的屏风纱壁之上,她的心仿佛成了山水之间的一片云雨,氤氲出无穷无尽杳远幽清的创作意念,至此,一一展现在世人眼前。
忽然,她将手中的毫笔搁下,两肩长袖深深浸入墨砚当中,之后脚底生风,莲步轻移,将蘸墨长袖当成画笔,在八面绕轴齐转的云纱屏风之上自由挥洒,忽而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忽而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她的舞步愈来愈显娴熟,她的画袖也愈来愈流畅,偶尔不经意间回眸一笑,都能迅速赢来台下的声声叫好。
紧接着她折身回来,再度拈起案上搁着的狼毫细笔,快速在“坤”位一处的屏风上落笔疾书,之后又复转身,拾起一方蝶形玉雕印章,蘸了蘸案上的酒红色印泥,准确的盖在屏风一角。
一系列动作瞬间流畅完成,丝竹之声就此歇停,香雪海微微气喘,额前微渗出一层薄薄的汗雾。
但见八面屏风拼凑一起,便成了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旷远的天地之间,巍巍然一座高山筑起,山泉无声淌过流沙细细,两岸葳蕤的春草映着河心花开瓣颤的玉莲,愈发显得青翠欲滴,一对柳燕掠过波心,无意中剪出碎碎涟漪,扩散而开的圈圈潋滟上下荡涤着,无意中打断了交颈厮磨的游鹅恩爱的低鸣,惊扰了岸上戴笠垂钓的渔翁那排扁长的竹筏,同时也摇醒了天际一轮春日,投入河心深处的一席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