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暗无天日的小厢厅房,燃有一豆油灯,清怨孤寂,无风自动。
四面墙壁之上,窗扉紧掩,黑暗的气息无处不在,除了那一束光,也只有那一束光,孤独而倔强的坚守于案。
云汐孤身一人进屋。
屋里安谧异常,负责验身的婆子就这样伛偻着腰伏坐在案前,一双枯眼眯成一条缝,看不出丝毫感情。她静静地端坐着,竟与四周环境有种诡异的协调,似乎察觉到有人进屋,那婆子略微抬眼,就这样不经意间冷冷一眼瞟过,竟使得云汐由心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姑娘。”婆子幽幽的嗓音飘来。
云汐怔了怔,当下收回窥探的目光,心知不可逾礼,缓身上前一步,含笑拂手,恭敬的福了福身:“弄影见过婆婆,敢问婆婆如何称呼?”
那婆子略微张开浑浊的瞳孔,深看了云汐一眼,浅浅回道:“不必多礼,姑娘若不嫌弃,大可称呼我一声‘花婆婆’。”
她见云汐神色凝重,低眉说道:“姑娘不必拘束,请随意就坐。”
云汐初时确实是还留有几分拘谨在心,如今被她一语道中,也不见慌乱,报以温煦一笑之后,便大方的坐在案前事先备好的矮凳上。
花婆婆始终都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木椅上面,见到云汐落座,正微微眯着双眼,仔细的打量着她。
云汐却也一脸从容不迫,对她而言,这点胆识还是有的。
“姑娘,手!”花婆婆垂下眼睑,有气无力的说道一声,略显沙沉的声线就此阴森森的飘散在空气中,让人不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手?”云汐怔了怔,下意识望向自己的十指柔荑,却是一脸迷惘,不知花婆婆所指何事。
花婆婆略微抬眸,指着桌子上方摆着的一方软垫,不冷不淡的说道:“姑娘把手放到案上,这样方便让老身好生检查。”
“哦!”云汐闻言会意,点了点头,缄默不语的将左手搭于案上护腕锦包。
验身的婆子俯下身子从案下取出一个酒色小瓮,枯瘦的右手不知从何处拈来一根灯芯,缓缓伸入瓮中,不多时,又缓缓伸出,云汐好奇一看,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灯芯末梢,沾了丝丝红色粘液,悬在半空,欲滴不滴。
云汐玉臂之上的长袖被折卷挽起,恰好小露一截皓腕,同时也将腕间一串琉璃佛心石珠手链呈现出来,映着灯光,衬得腕间一颗艳若朱砂的红痣,愈发妖冶异常。
手腕之上,十八颗琉璃佛心石子紧密相依,石子纯净的温度幽凉如水。
云汐倏忽记起,这串琉璃佛心石珠手链竟是她前世之中随身携带的饰物:那是她第一次前往西藏朝佛的时候,路过历经千年风雪洗礼的药佛山,当时因为一时好奇,不知不觉便上了山顶朝拜,结果遇到药佛庙中一位得道高僧,亲手赠予了她这串佛心石珠,说是能够驱邪避晦、清心凝神,之后她便一直随身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