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还没死心吗?还是她背后的主子不肯死心?
放眼整个幽冥教,木鸢或许是最懂他的心思的,但即使是他,也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木鸢十三岁便认识东方青冥,迄今已经十几年,依然只是看得到他的现在,却窥探不到他的过去和背景。
从来都是笑谈人生,戏看世事的东方青冥,只对寥寥几件事的态度有所不同。柳絮,似乎便成为其中一个。所以,木鸢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一根导火索?
“柳絮她的失忆,看起来倒是真的呢。就算是装,也不可能有人装到如此地步,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吧?”
“……木鸢,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反正你白天也都在睡觉,白天晚上有什么差别?”
东方青冥半抬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盘腿坐在自己床上,随时做好他要睡就把他再挖起来的准备的白衣男子,这厮小时候好像不这样啊?什么时候练到皮厚得如此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是他的教育问题吗?
“那么你想怎样?”就不能别绕弯子,直说完让他睡觉——别的事情东方青冥都可以一笑而过从容面对,只有睡觉,他是真的很想睡!
木鸢脸上绽开一个悠然笑容,等的就是这句话了——“就算她是真的失忆,也还有想起来的可能吧?如果她恢复记忆,那不是很危险——不如把她交给我来监管?”
“……”东方青冥半睁着眼睛,那丫头吸引苍瑾,情挑龙珏,勾引护卫,招惹长工,如今连木鸢也蠢蠢欲动?……她的主子,可真派进来一个厉害人物呢。
小絮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幽深的竹林,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的关系,竹林里很昏暗,让她能够看到眼前站了一个人,却看不清这人的脸。
有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头上,动作很小的揉了揉她的头,随即离去。
手掌的离开,带走了一丝温暖,让人空落落的,一阵鼻头发酸。
梦里的小絮哭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的自己悲伤而愧疚,无法去停止眼泪,一半的自己却只是在一旁看着,好像在看别人的事情。那种感觉很奇异,就好像此刻,她身在梦中,却还知道自己在做梦。
不知道是哪一个自己,是哭着的自己因为舍不得,还是没有哭的自己因为好奇,她伸出手,拉住梦里那个人的衣袖,开口问,“你会原谅我吗?”
你会原谅我吗?还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可是心里充满惶惶的期望,期待答案,又害怕答案。她看不清梦里的人的脸,但是知道他在笑,浅淡的微笑定是如同湖上的一缕雾气,淡淡的,不知何时便会消散。
她知道,因为他一向如此。
他笑了,便是不怪她,也许有一点淡淡的失望,但是不再责怪。
她觉得那失望像是一把捏住了她的心脏,心里窝得难受。看到那人缓缓抽出自己的衣袖,转身离去,她要追,身体却像被什么禁锢住,连一步也迈不动。越是着急,四肢越无法伸展,只能急急的唤出一个名字……
“——!”
“哦?那是谁?”
谁在说话?小絮想去找声音的来源,转转身,发现身体真的连转身都转不了,一阵酸麻,她一急,便感到眼前微亮,睁开了眼。
在睡过一夜不怎么安稳的觉之后,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近距离的看到一张白如纸的放大脸孔绝对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小絮反射性伸手去拍走那张脸,被苍瑾轻松躲过。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是在苍瑾屋里睡的,难怪梦里都觉得绑手绑脚四肢无法伸展,她在箱子里缩了一晚上,这会儿手脚还有知觉就不错了。
刚想爬起来,就被苍瑾推了回去,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小絮还没有开口抱怨,就发现自己视线的视角着实有些奇怪……这里,不是她昨夜睡觉的地方,而是苍瑾大爷的床前。也就是说她被连人带箱子给搬到床前,而此刻苍瑾就侧身躺在床边,探身来跟她说话。
“你刚刚叫的,是谁的名字嗯?”显然不怎么和善的笑容挂在苍瑾脸上,可怜小絮缩在箱子里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被人这么俯视着,压迫感超强。
“我……有叫什么吗?”这绝对不是敷衍,她自己都不记得最后喊了什么名字。
苍瑾怀疑的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了再打量,最后“哼”了一声,摆出一脸“我不爽”的模样,仰回床上躺着。
压迫感消失,小絮这才从箱子里爬出来,手脚几乎都不听使唤,一边看着越爬越高的太阳一边嚷着:“惨了惨了,要晚了——”
“洗衣房那种地方,不去也罢了。”
小絮瞥了一眼说风凉话的,根本懒得回应——他以为她和他一样是大爷啊?说不去就不去?
正准备出门,床上的大爷却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小絮怔了怔,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苍瑾看着小絮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心里有微微的不爽,似乎就算他肯站在“她这一边”也会被她当做居心不良,(虽然的确也许可能有那么一滴噶不良)就算他表示愿意帮她调查过去的事情,(虽然她已经不打算查是他非要继续查)但是小絮却还是对他隐瞒着什么。例如,她梦中喊着的那个名字,是谁?
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小絮要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