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第135章 遗书(1 / 2)

娇将为后 沐心初 3610 字 5天前

“你千万不要搞错了莀世子毫无疑问是皇后的人。”邹府客堂,邹准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没有了皇后,他将一无所有。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靠紧皇后这棵大树。”

药香弥漫的马车里,慕如烟陷入沉思。

她并未认真听朱莀在说什么,而是看着手中握着的药茶。

茶水如琼浆玉液,剔透晶莹,随着车马的缓慢行驶而旋转流光。

想着这一个月来发生过的事,过了片刻,她抬眸问道:“你父亲怎么死的”

从前并未听闻东安王有何积疾,怎么就忽然死了

前一刻还慵懒戏笑着的朱莀沉下了脸色。

马车内的空气陷入一片冷寂。

就在此时,车停在了慕府门前。

知他应是不愿多说,她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正要放茶起身离开。

“有一日,”许久不说话的朱莀悠悠启口,“逃来一个歌姬。”

慕如烟手一颤。

“看那歌姬长得不错,老爷子一个激动就挂了。”

朱莀笑得天真烂漫,就差脸上写着:“这不就是一言难尽的东安王府么,正常正常。”

“那歌姬呢”

朱莀双眸泛起妖光,不疾不徐道:“怎么,比起自己的王伯,你好像更关心歌姬呢。”

慕如烟指尖掐入掌心,又听朱莀戏谑道:“果不其然是喜欢女人。”

“人呢”

“很少见你这么紧张,”朱莀就像在欣赏入笼的猎物一般,颇有兴致的样子,“是啊,要是将她知道的那些事情传到都城,你作为将领那么做是没什么好指摘的,可那些南疆人就要遭殃咯。”

南疆一役之中,慕如烟对当地人的叛乱佯装不知,等他们内部互相屠杀之后,一举平定了海上与村寨的战乱。当地人的叛乱,也被她永远地掩盖了下去。

若真相揭开,作为将领,慕如烟出于卫国而不顾叛民生死的做法并不会受到追责。可那些幸存的南疆人,却会为叛国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看慕如烟一对要杀人的眼眸,朱莀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懒懒地倚向车壁:“不要这副表情嘛。人已经走了,我为难她做什么呢。南疆是我的封地,巴不得那儿多太平几年,现在又和南洋人做生意,有钱赚不好么。放心解语楼都毁了,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了。”

慕如烟眸色一动。

朦胧安静的车内,药香氤氲,漫长的沉默。

“是在绚烂鼎盛的时候早早死去,还是活下来直到被人分食悲惨而死到底哪一种更幸运”

朱莀的语气和他的目光一样冷静,好像能够穿透灵魂。

慕如烟手中的茶洒了出来。

“能在想要的时候选择自己想要的死法,固然是件美事。”朱莀接过茶盏将余茶悠悠饮尽,“但可惜的是,并不是很多人能够如愿的。”

车内时间仿佛就此停摆。

慕如烟脸色骤然沉下,冷冷扯下身上的锦袍,当着他的面随手扔在地上。

起身掀开车帘,冬日寒风一下子席卷进来。

背后是一道清冷深邃的目光,她毫无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慕如烟一进府门,早就久候的素羽上前一把扶住她。

知道她今日去宫里经历了些什么,素羽心疼地将准备好的厚袍赶紧披在慕如烟身上,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却惊讶了一下:小姐的手并不冷。

慕如烟望向熟悉的家园,目光中却有种陌生之感。

这是事隔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回来。

短短一段时间,竟已是物是人非。

那一日她准备好了去死,园中是一派欣欣向荣的鼎盛气象。

而如今她活过来了,这里,却终究要倾颓了。

素羽轻轻抱住她,不想让小姐看到她的泪水,语气中带着极大的克制:“多余的家臣已经都安置遣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了最少的人数,好方便小姐静养。”

素羽的眼泪悲中有喜:幸好今日小姐被罢了官,若每天还去朝会承受各种势力投来的明枪暗箭,恐怕身子还没养好就油尽灯枯了。

看家园萧条清冷再不如前,慕如烟的眼神中无悲无喜,只是沉静地点点头:“甚好。”

她很清楚,事到如今的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

她更清楚的是,就算时光倒回,她还是会这么做。

流烟阁内温暖朦胧,只是从前的闺阁清香变成了药香。杜若妙手,将花草之香入药,使阁内不至于像个沉闷的药罐子。也因此,即便慕如烟去了朝堂,也并没有人能闻得出她身上正在施药的气息。

素羽点上新药,将窗帘拉好。

房内烟笼轻纱,床上的美人墨发如瀑,眸色迷离,娇弱的身体耗尽了力气,在锦被中宛若一只安静脆弱却又妖气留存的雏兽。

在慕如烟完全睡下前,素羽一手托药一手扶着她的身子坐起:“杜若离开前千叮万嘱,小姐一定要好好吃药。”

慕如烟点点头,乖巧地听凭贴心人的安置。

素羽闻着碗中药的苦味,手上感受到慕如烟身躯的虚软,泪在眼中旋转:小姐从小喝杜若母女调制的补药,几年前杜若终于说不用再喝。可现在身子变成这副样子,又不得不喝了。

将身体状况这般的好友留在都城,自己却必须随驾去行宫,可想而知,杜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啊。以至于她当时接圣旨时心神不宁,恨不能找办法留下,可无奈皇命不可违。

素羽叹了一声,小心放慕如烟躺下,盖上锦被,才转身离开。

行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又回过头来,只见慕如烟躺着正静静地望着她。

“素羽,”慕如烟眨了眨眼,脸色因为温暖而白里透红,温柔道,“谢谢你。”

还记得一个月前她从城外赶回来,到杜若府上看到奄奄一息的自己,那一副暴怒的样子。相伴多年,从未见到过素羽那么愤怒。

素羽站在门口,听慕如烟那样说,不觉愣了愣。隔了许久,她终于叹一声,摇了摇头:“你啊”

两人相视而笑。

“清月姑娘拿着小姐的符牌,早就南下离开了吧。”

“嗯应该是吧。”

本来让清月拿着自己的符牌,在南昭境内应该是通行无阻。可问题却恰恰出在给她的符牌是最畅通无阻的那种,不可能是一介歌姬能拿得到的。

按理说南昭其他地方根本不会管这些。

可朱莀偏不是好对付的,这种细节逃不过他的眼睛。

怪自己没算到,他前些日子竟然不在南疆。

不过,朱莀没必要骗人。

已经一个多月,多半,清月早就已经坐船离开了南昭的国土。

门缓缓关山。

慕如烟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空气中晕染着药香,烟气缭绕朦胧,仿佛颠倒混乱了时空。

时光回到那日,太子受封,军队北归,慕如烟在清月的房内饮下毒酒。

清月震惊地望着倒在血泊里的慕如烟。她进了房间,对自己在南疆的所作所为没有辩驳一句,就仰头平静地将整壶毒酒饮尽。

竟是准备好了前来赴死的

清月这才意识到,慕如烟方才先果断地将杯中酒洒落在地,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不留下任何毒物,防止她在复仇成功之后一时冲动而饮毒自尽。

对复仇之人的心理都能如此掌握,为何不动动口舌,为自己辩上一辩

根本不需要什么如簧巧舌,只需搬出什么国之大义,什么轻重取舍,什么万不得已,古往今来那么多王侯将相都是这么做的,不是每次都得到了历史的谅解,甚至还留下了万世芳名

慕如烟倒在地上,嘴角静淌着血,那副容颜依旧倾世绝尘,却苍白如雪,即便从晕厥的脸上也能看到身体在遭受何等的剧痛。

胸口衣襟处有什么东西

清月俯身,伸手探入她的衣袍,竟轻松抽出一封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