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第119章 托付(1 / 2)

娇将为后 沐心初 3758 字 5天前

“反正下面那堂射艺课你最不擅长,逃了便逃了。”事发突然,慕如烟匆忙中头也不回地拉住表兄往宫外快步走去。

因为这日雍静又与人起了争执,相约干架。

逃课这事,虽然会被先生上报给家长,但三人父母都不在都城,天高皇帝远,也没甚影响。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奔到宫墙转角,雍静等在那里,见到慕如烟便指着她大叫:“慕如烟你这个大傻瓜”

慕如烟愣了愣,不知道雍静为什么这样激动,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后一直拉着的人竟不是朱荃。

“他来顶个什么用”雍静急得跳脚。

“你”慕如烟愣愣地眨了眨眼,望着朱景深。

他跟着一路跑来,额头也缀了几粒汗珠,脸上却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带着不介意的微笑。

被错拉过来怎么也早不啃声。要是被皇伯伯知道他逃课了该怎么办

虽然射艺课成绩是拔尖的,但朱景深从小在众人的印象静守礼。

“你”慕如烟愣了半天,吞了口口水,笑起来,“会打架吗”

那日后来证明了,朱景深不仅仅会读书。

连脾气强躁如雍静,自那日起也对他刮目相看。

“那你来吧。”雍静目光闪烁,与朱景深四目相对。

朱景深眸色沉静,望向慕如烟:“听主人的。”

众人目瞪口呆。

亏他能这么泰然自若地说出这种双关语。

“主人”二字,一可解释为众人今日赴宴,慕如烟是宴客主人。但若是顺着雍静的“男宠”一说联想开去

曾经最是君子的三殿下不知是被谁给教坏了

“看我做什么”邹准对众人投来的复杂眼神颇感无辜。

慕如烟与朱景深对望了会儿,一脸淡然地吩咐道:“好生伺候着。”

晚宴尾声,朱景深随雍静往流烟阁去了。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多议论,各自散去了。

慕如烟独自坐在莲池边。

秋天的池子在月夜下显得静谧悠宁,风吹过树叶婆娑细舞,连声音都是那么温柔寂寥。

她背依着竹靠背,将腿放落到池下,脚未碰到水面,双腿随风微微摇荡,悠悠望着月夜灯下的池水粼粼。

背上有人轻轻搭上一件披风。

慕如烟回过头,见朱荃在月下淡淡笑着。

她脸上也扬起清雅的笑容,见表兄在自己身旁坐下,也将双腿悠闲伸下池去。

小时候几人在这座园子里奔跑玩耍,以为这会是他们永远的家园。

长大了以后,才明白,要撑起一座家园,得要有多么坚强的肩膀。

才明白,看似一样,现在的家,在不知不觉中却已不是儿时的家了。

“表兄,”她对他天真笑起来,“雍静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雍静脾气是不好,但”慕如烟抬头望天,仔细想了半天雍静的优点,愣是没想出来,“但真是有钱啊。”

朱荃无奈扶额。

他知表妹并非看上去那样没心没肺。相反,她心思细腻,细腻到在太多事情上宁愿选择装糊涂。

“我那日对你说的话,是认真的。”他语气坚定道,“不着急给我答复,我可以等。我知道你这阵子很忙。等过了这阵子,我听你说你的答案。”

慕如烟愣愣地望着表兄。

若是从前的表兄,在告白之后会不知所措,甚至会对自己能躲就躲。

而如今

慕如烟望着表兄月下沉定的眼眸,知道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已经彻底长大了。

表兄比自己勇敢。

他说知道自己“这阵子很忙”

的确很忙。

“是啊,”她将目光投向池中月的倒影,悠悠自语,“等过了这阵子,就会有答案的。”

两人默契不语,一齐望着池中坐听晚风。

很晚了,雍静派来慕府的工匠终于尽数退去。

朱荃笑道:“又不是真还不上。实在有难处,我替你还她便是了。”

“由着她去吧。”慕如烟嘴角也扬起温柔的弧度,“反正清漪园早晚是保不住的,若能给雍静,倒也算是圆满。”

朱荃愕然转过脸来。

“傻瓜,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世间万物再美好,也终会有它的尽头。”慕如烟笑起来,向朱荃托付道,“我想拜托表兄,帮素羽物色个好人家。”

在朱荃要怒不可遏地生起气来之前,慕如烟连忙道:“等等,你听我说,是这样的,这次回北境,我不打算带她去了。毕竟那里兵荒马乱。”

朱荃狐疑地望了会儿慕如烟的眼眸,看她态度真诚,并不像是在骗人。

慕如烟一反往常,絮絮叨叨的像闲话家常一般,娓娓嘱咐道:“关键是那人她得喜欢。若对方出身好呢,就住到男方府上去。要是对方家底不怎么样呢,就让他也搬来慕府住。反正,这儿一直是她的家”

朱荃听着,胸口堵得慌,止不住地伤感:“你确定一定要回去凤影、骆珏他们早就能够独当一面,还有许多得力的将领,整座镇北军训练有素如铜墙铁壁,可以放心地将北方交给他们。”

慕如烟望着莲池不说话,隔了很久,“嗯”地应了声。

慕如烟和朱荃在莲池边交谈的时候,朱景深跟着雍静走进流烟阁。

她在前,他在后,一路上两人无话。朱景深只见她步履悠悠,熟门熟路地在慕府中行走,直到进了慕如烟的闺阁,终于停下脚步。

慕如烟的房中透着清雅的香,夜色中灯影朦胧,连空气都温润得暧昧。

朱景深见雍静伸出手去,轻轻拂动房中珠帘,明珠碰撞的声音玲珑动听,气氛却被衬得更加静谧。而她侧脸宁静,望着房中的摆设,眼神像是颇为怀念。

“小时候以为,南都便是家。直到很大了才知道不是的,过了好一阵子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雍静自顾自说起来,“你说,要是在东海也造一座一模一样的院子,她会不会把那里当成家”

朱景深默默望着雍静的侧影。难道她带那么多工匠来测量描绘,是为了在东海仿造一座一模一样的府邸

雍静的手没有离开珠帘,整个人的气韵被慕如烟的房中清香所氤氲,音调竟也变得柔和恳切:“人都是这样,长大以后,总会遥把他乡作故乡。”

“如烟欠多少,我替她还。”

“我怕你还不起。”雍静依旧望着珠帘,唇角悠悠扬起。

朱景深沉默站立。

前阵子南疆流民四起、朝堂纷争之际,他借慕如烟之名将众多难民引向东海雍家的封地。要安顿那么多的人,所需耗费难以估计,而雍家又以敛财抠门著称,这笔账怕是早就在心中狠狠记下了。

不过,他知道精明的雍家向来生财有道,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东海商业发达,是国之经济命脉,它境内数不胜数的造厂、作坊与商铺本来就已日渐缺乏劳力。近日又开启了与南方海上的通商,一个对人力如此渴求的地域,即便没有流民之难,它也会想方设法吸引人们去那里生活劳作。而这些难民,恰巧为它主动送去了庞大又廉价的劳动力。

因而东海吸收难民,一能为国解难,二能为民生财。这一巧妙的结果,简直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如今回看,也不知是谁的布局。或许也只能说,是造物主的安排吧。

更何况朱景深知道,即便血本无归,就算倾家荡产,雍家也不会弃那些难民于不顾。

因为十多年前,面对走投无路的敌国难民,他们也曾挺身而出,不惜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为庇卫。

朱景深沉下语气:“有什么话,说吧。”

当雍静在莲池边点了他同来流烟阁时,他就看出来了,找男宠什么的只不过是个借口,她是要寻这样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如烟这个人啊,很不坦率。”雍静手拂珠帘慢悠悠笑道,“让她嘴里说个爱字,比登天还难。”

朱景深默默看着她。

“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有我的。”

朱景深无语。一路过来,可不是要听她说这种无聊的玩笑话。

正当他转身要走,雍静回过身来,认真地望向朱景深:“十几年前的事,不要以为我欠你的,我欠的是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