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西天有佛半身金袈(1 / 2)

公子可修仙 几时安眠 3063 字 16小时前

静佛伫立六尘不染,经幔之下却有一俗世荷包悬起。月白禅衣扫过云雾,轻轻慢慢忘忧无我。

佛,是六界最隐秘的存在。

少年坐在莲池台上昂首,云雾缥缈。原来天界之上还是天,天有多远思索。探寻,永无止境,真相之后还是真相。

“神官,您可曾观望过人界”并没有看向扶桑,或许不面对,他才会更坦然。

“有过。”目视前方。

只是白衣不知道,扶桑的观望竟仅止乎于他。还以为替叶相卿要到了答案,颇为心满意足。白衣不懂,上了九霄人神便不再困乎于情,情之一字永不可碰。

羌织死了,扶桑的情便死了。扶桑对羌织有情,所以不愿提及,纵使凡间淌之血,但其不是她。神是无情的,根根分明,不伤己,或伤人。

红莲摇曳,花瓣扫过白衣的指尖。循着感觉望去,半身金裟映入眼帘。四目相望,佛陀半笑颔首,白四寒心里好像空了一下又顷刻填满。

是他带我来的。

跃下离池,双掌合十:“菩萨。”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万物孤寥,妖魔横行。那时的人们还没有修仙,长生阁也是在那个时代止息几千年后才出现的。

他的父亲是个和尚。据师父说初次见三悔时他尚在襁褓中,父亲抱着浑身是血的他踏进了寺里,双双落发,于是三悔便一齐成了和尚。师父也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出家,也从未听父亲提过他的母亲,只是知道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或许是他母亲的。

三悔一直称呼父亲为师叔,但师叔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终于在他六岁那年,师叔死了。临终前,师叔与他说了第一句话“降妖除魔”。可师父向来同他说的是要参悟大道,他日成佛。佛,可以杀生吗

乱世之下,身先士卒。他不愿违背师叔的遗愿,也不能辜负师父的教诲。那日梦中三悔梦到了佛祖,佛祖不言,却见三千魔障绕身。惊醒的他跑到师父房间,一根银针被师父用烛火烧红刺穿了他的耳垂。

六岁便离了寺。这才发现,原来师父、师公、师兄,皆不存在。寺里只有一座座金像,而他竟分不清自己的师父究竟是哪一个。

人有所求,佛便存在。

原来佛是为他们而来。

寺外魑魅魍魉,它们在他的身旁游离,它们不知道他能看见。

十五岁,三悔除魔逾一千。十八岁,除魔已过两千四。

手中的禅杖随着个头长高,那是师父留给的唯一的东西。这时三悔才发现,成佛竟是他唯一的心愿。无关遗言,无关乱世,而是心底里的渴求。可是他无法活过二十岁,师父说的灭魔三千可成佛,三千不足魂飞散成了不得安眠的噩梦。

每个人生来便有自己的使命,二十岁是三悔最后的期限。

山丘化成荒漠,引灵盘长针的指引让他见到了躺在还未完全风化掉岩石上的道人。道人穿着褐色的粗布衣裳,上上下下不知打了多少个补丁,破烂的围巾随意的搭在脸上,翘起的二郎腿可见半根脚趾。

披风掩面,沙尘吹起。眯着的眸子看见道人起了身。

“喂,迷路了。”

从未见过如此放肆的笑,恣意张扬。缓缓放下手臂这才看清道人的脸,胡子拉碴饱经风霜,眸子却是不与之匹配的自信。萋阳的眸子惑人,只一眼便会被他吸引,而沉进去的那一刻已不自觉相信他。

羊皮水袋扔到三悔怀中,萋阳摸了摸酸痛的后颈。“师父戾气有些重啊。”歪着首,单眸望向三悔左手的禅杖,似是说了句玩笑话。

“多谢。”三悔搂着羊皮水袋走到岩石旁坐下,已两日滴水未进,萋阳的水好比及时雨。

萋阳并不在意这个模样年少却杀伐过甚的和尚对他所说言语不做解释,又丢给三悔一块干巴巴的饼子。三悔捏着手中的饼子发呆,过了会儿才缓缓塞进口中。小咬一口,难以下咽,再咬一口,食之无味。萋阳心想,真是一个呆滞的和尚。

沙尘之下有物耸动,见三悔一直盯着,萋阳上前用手拨开。

长剑见了天日,在日头下亮的兴奋。三悔细瞧,真是一把好剑。

萋阳握着剑舞了起来,荒漠中身姿矫健、英姿勃发,周身被光芒笼罩,仿若独存在天地间。三悔突然想,这个人应该是孤独的吧,更准确的说是孤傲。

一舞尽兴,萋阳走到三悔身旁坐下。瞧着问道:“坏了”

三悔摇首:“没坏。”将引灵盘托举在风中瞧着指针,指针并未转动。

萋阳勾唇垂眸,两只手交叠在脑后靠到岩石上。“小师父如何称呼。”

将引灵盘收好,望着盘坐的双膝:“三悔。”

风沙未停,萋阳的声音也透着一丝沙哑:“你可有悔”

鼻尖的呼吸加重了一下,听到萋阳又道。

“萋阳,”任凭风沙肆虐,晒着太阳很是惬意,“我叫萋阳。”

似乎是以为萋阳喊它,长剑竖了起来,往上一跳落下扎入沙土。萋阳又向三悔解释:“它也叫萋阳,我俩一个名字。”

瞧着看似粗糙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长剑,又看向表里邋遢却又引人注目的道人,三悔主动提出:“我有工具”

和尚抱着长剑,手握刻刀。道人破布盖脸,哼着小调。金属与金属摩擦,声声刺耳,火花闪现,剑上生莲。十几年未动刀,但并未生疏。儿时便经常在寺院里的墙上刻各种花鸟植被,其中最爱莲花。

“不错,手劲儿挺大。”萋阳细细打量了会儿,发出如上一句评价。但长剑却是很开心,它终于不是一把简陋的剑了。

见三悔又托起引灵盘,萋阳将长剑扔到一旁打了个哈欠。

“往西三十里,一只藏地蛛在那儿。”

三悔转眸看向漫不经心的道人。

“你的盘子方向没错。”似乎是困了,又将他的破围巾蒙在脸上。

“多谢。”不知萋阳为何知道自己是在寻藏地蛛,看模样也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不告而别。三悔起身,将羊皮水袋放在岩石上,合掌。

荒漠中,和尚形单影只徒步而行,影子在身后被太阳拉长,稍显艰辛。东升西落,不知道藏地蛛是否还在萋阳所说之处,三悔拿出引灵盘感应,指针指向并未改变。

风沙停了下来,浑然之间视野开阔。指针疯狂转动,一只巨大的蜘蛛出现在地平面。

三悔竖掌,第两千九百九十九,藏地蛛收服便仅剩一个。

人蛛大战,西天霞光,长途的跋涉未使三悔占得先锋。蛛网将禅杖缠住,一齐被困住的手初时微微发麻,却又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弥漫到整条胳膊。毫无知觉,胳膊动不了,而半面身躯也开始出现麻意。

荒漠捕食本就困难,三悔是送上门来的美味。五百年的藏地蛛已拥有人的智慧,自然不会与三悔硬碰硬。藏地蛛始终没有靠近,待看到三悔再也站不住时才急速爬来。

三悔思索对策,右手拔出为萋阳雕刻长剑的匕首。

金光闪过,三悔看到了脚下藏地蛛掉下的腿。露着半根脚趾头的破靴子出现在藏地蛛身后,三悔目断了开来。

“需要我帮你吗”揉着眼睛,吊儿郎当。

见着长剑,藏地蛛来不及为断腿发怒,此刻应该是恐惧弥漫。剩下的七条腿连忙狂奔,却又被长剑挡住去路。藏地蛛张皇失措,八只眼睛苦苦哀求,而萋阳的眸中却是漠然。

犹豫看向道人的神情,萋阳抱臂给三悔让开路。禅杖运转,藏地蛛挣扎。黑烟散去,一缕魔气钻入禅杖宝珠之中。小蜘蛛落入土中,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幸好还留得性命。

三悔想问萋阳是何人,因为他没看错,藏地蛛惧怕萋阳。

乐于替人答疑解惑,长剑钻入背上发黑掉皮的剑箱。萋阳咧唇道:“就一区区除魔道人。”看向禅杖:“你倒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除魔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