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没问她送个人怎么去了这么久,祁欢就知道她这期间一定是派人去前院找寻过自己的下落了。
不过当着祁元辰的面,杨氏也没问她和祁文景在书房聊什么了。
闲暇无事,母女俩一起整理了下衣柜,一直等到二更时分把祁元辰熬睡了。
杨氏把祁元辰送去厢房再回来,见祁欢还在她屋里坐着,就打发了桂云她们:“我们娘俩说说话儿,晚半个时辰再给我打热水来。”
两个大丫鬟应诺带上门出去。
杨氏重新走回里屋坐在了女儿旁边,握了她的手,笑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祁欢于是避重就轻,告知了她祁文晏的身世隐情。
但是也如她所料,杨氏意外归意外,真实的反应却不大,片刻就冷静下来,了然道:“怪不得我总觉得文晏这孩子对老头子和家里的态度很不得劲。”
尤其是在老头子声称祁文晏是祁文景的私生子之后,一切就变得更加难以理解。
如果说他是老头子的私生子,那么他从进门起就膈应老头子,然后刚一入仕就迫不及待跟他撇清关系,那还情有可原,可如果他是祁文景的孽债,哪怕声称是老头子害死他娘,他恨老头子的同时又怎么会对祁文景反而不带丝毫怨恨的甚至对自己这个嫂子和祁欢两姐弟也都算不错的。
“说起来当初父亲将这事做的确实有些冒险了,瞒着家里甚至瞒着您也都算情有可原。”祁欢道。
杨氏的思绪被打断。
闻言,她反而轻笑出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儿道:“就这么点子事儿,我还用你特意跑来开导我我早就跟你说了,你父亲他起码本性不坏。这事儿吧若是一开始他叫我知道,我应该是会怕他给家里惹祸上身跟他闹,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她这般豁达开朗,祁欢其实是该高兴的,可这会儿心里却有几分纠结矛盾,总觉得滋味儿不太对。
她心里有话,也就对着杨氏直说了:“您现在之所以这么心平气和,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对父亲的感情淡了吧因为冷淡,所以只看大局利益的得失,而懒得计较他这整整十八年的欺骗。”
杨氏面上却是笑容不改,“过日子嘛,也就这么回事。我还是那句话,他终究是你父亲,只要在大局人品上他不犯糊涂,我就没什么值得斤斤计较的。”
话至此处,她眼底的笑意终是淡了,再次拉过女儿的手握在掌中:“不过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我虽不希望你盲目用情将来钻牛角尖,但也还是希望你和顾家小子不要过成我与你父亲这样。”
心碎和心死,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虽然现在熬过来挺过来之后,淡然处之反而比事事都在意那会儿更轻松更快活,可中间破碎到满地狼藉的那段日子也终究还是拿自己消耗掉的血肉换来的,也还是疼的
“女儿明白”祁欢点点头,靠到她怀里抱了抱她。
她曾经是想,既然杨氏是要继续和祁文景一起过下去的,那么最好还是试着修复一下感情。
但是今天,因为祁文晏的这件事,她也总算看明白了破镜重圆只是个过于理想的笑话,感情上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祁文景自惭形秽,不敢再回头争取了;
而杨氏心如止水,她也不需要所谓的夫妻之爱来给余生添彩了
两个人,相敬如宾,就这样和和气气掩饰太平的过,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美好结局。
从安雪堂出来,祁欢领着星罗却没有直接回春雨斋,而是又去前院找了卫风一趟。
之后,她依旧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回廊上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心里想的依旧是祁文晏的事。
琢磨他现在走的路和原书上结局的偏差究竟出在了哪里
祁文景懦弱了大半辈子,却唯独在他的事情上,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是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在他最孤弱无依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家。
虽然也许他并不需要,但是无可否认,就现在的真实局面来讲
他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被祁文景温暖和感化到的。
祁欢现在突然无比好奇,如果按照这本书原来的发展轨迹,后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祁文晏的彻底黑化,开始和叶寻意沆瀣一气,走上了一条争权夺利野心勃勃的帝王之路
在云澄出现之前,祁文景应该是他唯一仅存的带有热血的良心和软肋。
难道是
原书里,后来祁文景也被老头子逼死或者害死了
从叶寻意之前来找他的那个契机推论,污蔑他和长嫂有染的事上辈子一定也发生过,并且这也成了分化他和祁家关系的分水岭,叶寻意一定是根据重生的金手指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想趁火打劫,趁他落魄时拉他入伙
但就目前的整个局面来看,她却并不知道祁文晏还有一重隐藏身份,之所以能拉拢到他,就纯属捡漏成功
不过无论如何,祁文晏没和叶寻意走到一起,对现在的祁欢和整个祁家来说都是最大的幸运。
她倒不是指望祁文晏来庇护自家,毕竟她既没野心也不作恶,不需要防着天打雷劈,就单纯不想做叶寻意那种人手底下的炮灰而已。
而这天下午,管玉生出府打探消息之余趁机躲懒回了趟家,和家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等到入夜回来,匆忙走在回福林苑的必经之路上,却是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坐在回廊上的祁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