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确是精神不济的,方才又说了这么多话,她自知不能继续打扰,就问顾皇后:“母后叫人给我收拾偏殿了吗”
心里一边想着得叫人去告知祁文晏一声,让他回去。
顾皇后还没等说话,皇帝却抢先开口说道:“住什么偏殿,仓促之间还得现烧地龙,到半夜去也不见得屋里能暖了,明日一早起来朕这病是好了,没的再把你给冻病了。朕又不用你侍疾,你回去吧。”
云澄倒不是很怕冷,可是皇帝既然赶她,那就必是真心不想她留下。
她迟疑犹豫起来。
顾皇后依旧是听之任之,没掺合。
“回去吧。”皇帝道,意有所指的给女儿递了个眼色。
云澄闻着外殿传来的饭菜香气,想想这会儿还冻在宫外冷风里的祁文晏,终于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咬了咬嘴唇又看向了皇帝。
“朕没事儿。”皇帝道,还故意拿腔拿调,叫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些,“就是突然想女儿了,叫你过来说说话。快回去吧,你要在这留宿,宫里宫外那些好事儿的还不得以为朕病得有多重了”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云澄听他这样说,终于不再迟疑,起身给帝后二人施了一礼。
顿了下,又补充:“以前是儿臣不孝,以后一定多多的进宫陪伴父皇母后。”
“去吧。”皇帝笑着摆摆手,催促。
云澄也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顾皇后未曾出门去送,只是重新走回皇帝面前,一边扶着他,一边将他身后的迎枕都抽走,服侍他躺下,又轻声的责难:“一把年纪的人了,也学小孩子心性儿,自己身体不好就不晓得克制一下少折腾么”
皇帝的声音此刻有恢复了萎靡,沙哑笑道:“跟女儿说说话,又不费什么精气神儿”
云澄从外殿里隔着雕花门看着里面这一幕,心上也于瞬间释然。
感情或者生活上的事,那都是两个人的冷暖自知,她父皇不介意相敬如宾,她母后也尽好了一个妻子和母亲的本分,旁人的确谁都没有资格置喙什么。
这存了缺憾的人生,他们自己就已经在努力克服了,别人再多说
那便是讨人嫌的风凉话了。
在这一点上,她皇兄似乎要更通情达理一些。
暗暗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好情绪,云澄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顺便顺走了捧着的那个手炉。
宫里不能骑马,而她自己的脚程就比小太监们快多了,所以也没传轿辇,直接徒步出宫。
这一路走下来,等到宫门再次洞开,都已经是二更时分。
靠在树上养神的祁文晏立刻睁开眼,牵马直接迎了上来。
“陛下可还安好”他问。
“说是风寒,不过可能要养两天。”云澄道,瞬时拉过他的手将揣着的手炉塞给他,“天很晚了,咱们回吧。”
祁文晏虽然不很怕冷,可是这样天寒地冻的冬夜里在这站了一个多时辰,手脚也的确都有些僵了。
温热的手炉骤然落在掌心里,这种熨帖的暖意就仿佛是直接烙在了心窝里。
向来冷硬心肠的祁大人,内心竟是如少年般猛然雀跃了一下,大有种心花怒放的小幸福。
他愣在那里时,云澄已经捞过缰绳,翻身坐到了马背上。
祁文晏回过神来一转头
风临登时悲催的想哭。
白天那会儿,祁文晏骑了他的马,他是就近找了家车马行租用了一匹马回去的,可现在这三更半夜的,车马行早关门了,他这无良主子这是想要他徒步跑回去啊
有了媳妇的男人难道都这样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丧尽天良了
风临一激动,在祁文晏来拿他缰绳时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气居然死死的攥着没松手,磕磕巴巴的表达了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主主子,咱们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是是不是不太好”
祁文晏却当真是心无旁骛,想着他一个做下人的竟然敢跟自己抢坐骑,登时眼睛一瞪就要强抢
然后就听身后扑哧一声,却是云澄当他主仆二人在演双簧给笑了出来。
不过,她一天之内连着两次叫祁文晏这下人没马骑,的确有几分过意不去,加上天色确实晚了着急回去,她也没计较。
所以,当祁文晏怀揣着对风临的几分怒意循声转头时,就看马背上的少女已经坦然朝他递出了手。
祁文晏愣了愣。
可是夜色之下,云澄应该是没瞧出他的意外和迷茫,只是催促:“上来吧,咱俩将就一下,赶紧回去。”
这种好事,身体自然比头脑更诚实。
总之
等祁大人彻底想明白是云澄误会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爬上了人家的马背,温香软玉在怀了。
祁文晏这里浑浑噩噩的,云澄却当真只是为着代步赶路,已经打马上路了。
风临牵着自己的马流着两管鼻涕站在冬夜刺骨的冷风里,更是一脸的懵逼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诶单纯就是狗胆包天,不想自己走路回去而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