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他且在纠结为难,却是祁欢主动说道:“让表哥陪着您先护送母亲回去吧方才宴上多亏了三叔给我们作证,他好像还没出来,我在这等着跟他道声谢再走。”
祁文景觉得她就是找理由跟顾瞻腻歪的,可又不好点破。
顾瞻也道:“世子爷放心,见了祁三爷之后我就送她回去。”
祁文景心里是很忌惮自己这准女婿的,便不再说什么,只道;“那你们回去时也注意安全。”
他转身上马车。
杨青云还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祁欢朝他看过去一眼,杨青云就笑着挥挥手:“行,我送姑母和姑丈他们回去。”
目送他们一行人上车离开,这时候宫门外剩下的车马轿子已经稀稀疏疏,没有多少了。
祁欢从远处收回视线,转身面对祁欢,仰起头来看他:“你是特意赶着今天这日子回来的吗”
中秋的月色十分明亮,不用打灯笼,也照得天地间恍如白昼一般。
顾瞻微微垂眸与她对视,沉默片刻却是不答反问:“你最想问我的就是这个”
祁欢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知道顾瞻在南边那么危险的时候去了雁岭关,她的确是又急又气又担心的,并且,这些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可是
就在他他今天平安归来之后,所有的情绪也就都跟着差不多散了。
想到雁岭关,她突然就又想起她那素未谋面的大姑丈。
心头一紧,刚要说话,宫门之内,就见祁文晏和大理寺卿并肩走了出来。
两人赶紧收摄心神,祁欢等着他出了宫门就快走了两步迎上去:“三叔。”
祁文晏看了眼他二人身后,只看见顾瞻,没看见祁家人,就蹙起眉头,冷淡道:“马上回家去”
祁欢:
长辈的教训,还是要听的,尤其当着外人的面。
祁欢道谢的话,直接被他堵了回去,只能做乖顺状垂下脑袋:“是。”
然后,祁文晏就和大理寺卿一道走了。
顾瞻见她吃瘪,从后面踱步上来,揽住她的肩,轻笑:“走吧,今天确实太晚了。”
祁欢就觉得很郁闷。
她这谈个恋爱,周围一群人严防死守的盯着,包括那个小不点儿的祁元辰都能插一嘴进来,对着她和顾瞻的事指手画脚的发表意见
就仿佛她是个恋爱脑,不会自己看人,和判断是非似的
她这里且正觉得丧气,宫门之内就又刚好看见杨成廉和杨盼儿扶着步履蹒跚的宁氏出来。
宁氏虽然年近直精神矍铄,并不怎么老态。
但就是今夜,从这宫里一进一出之间,她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这会儿看上去的确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了。
祁欢本来已经准备要走了,看见他们一家,脚步就又稳稳地顿住。
杨成廉如今丢了差事,宫里文妃也没了,眼见着宫门都要关闭,他们也没了倚仗和体面在里头滞留
所以,明明三个人都看见祁欢了,却还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王往外走。
杨盼儿最是没底气,脚下迟疑了一瞬,就被宁氏转头狠狠剜了一眼。
她自己被气得头脑发昏,已然无法自主行走,非得要人搀扶,杨盼儿这样拖后腿,她便走不了。
杨盼儿噤若寒蝉,连忙垂下眼睛,咬牙继续扶她。
他们一家人,都懂得避其锋芒的道理,自是准备对祁欢视而不见,又见顾瞻与她站在一起,还举止亲昵,就更是心里堵得恨不能自家人眼瞎。
一家人,埋头一步步的走。
“杨大人请留步”就在双方即将错身而过时,祁欢就脆生生的开口,将他们拦下了。
杨成廉自知躲不过,一家人只得顿住脚步。
他扭头,眼神冷飕飕的看过来:“该处置的陛下已经亲自出面处置了,该责罚的人等,也已经受了宫规律法处置,你家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以再去陛下面前告一状,等在这里作甚”
“真的该处置的都处置了,该清算的也清算清楚了”祁欢同样回敬,神情冰冷又讽刺。
她先看向杨盼儿。
杨盼儿本来也在偷偷看她,这时便是脖子一缩,连忙垂下眼睛。
祁欢道:“不是说事情是因你觊觎顾世子而起的吗可我没看你受处置啊”
杨盼儿已然是不敢吭声,更加用力的甚至想把脑袋直接缩进脖子里去。
她长姐都为这事儿折进去了,皇帝只是不屑于理会她这样一只蝼蚁而已,现在但凡祁欢或者顾瞻不依不饶,去御前或者哪怕顾皇后面前说句话,她就必死无疑。
好在,祁欢没打算揪她再进这宫门里去,随后,就转开了视线,看向他的父亲。
杨成廉理直气壮,毕竟,皇帝确实已经把事情都公正的了结了,祁家这边应该满意了。
他只认为祁欢是小女孩的好胜心,故意找他们晦气的。
却不想,祁欢再开口的话却又给了她一闷棍。
就见那少女唇角牵起,眼神冰凉的问他:“十五年前,我们家势单力薄,你仗着自己的权势人脉暗算杀了我舅舅,这也是一条人命的债,你以为可以不用还”
那件事,过去的太久,甚至连杨成廉自己都完全放下,只当没有发生过。
此时闻言,他便是瞳孔骤然一缩。
然则,他下意识的反应,却是连忙去看了顾瞻一眼
他不怕祁欢,也不怕祁家,却怕顾瞻,怕顾家
万一顾瞻信了祁欢的话,去帮着祁欢翻案
纵然他已经将所有线索和证据都掐断了,他也还是怕有人去查
祁欢原也不过就是诈一下他,此时看他的神情反应,便知道这事儿也是实锤了。
所以,她也不再理会杨成廉,而是再次移开视线,看向了那位老夫人宁氏,脸上瞬间挂上烂漫无比的笑容,莞尔笑道:“所以,咱们两家之间绝对还没完,是吧”
宁氏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几乎是淬了毒,死盯着她这样年轻张扬,五官和表情都和当初的贾氏无比相似的脸。
祁欢也不过就是冲他们表个态度,说完就拉着顾瞻转身,扬长而去。
背后的宁氏,两道目光依旧死死死死的盯着她。
她的身体,整个都在不可控制的微微发抖。
握着杨盼儿手臂借力的那只手,坚硬的指甲掐进了对方肉里。
杨盼儿如今已是惊弓之鸟,痛的眼泪汪汪却都不敢吭一声,只满脸乞求是看着她。
而宁氏的眼珠子却仿佛是长在了祁欢身上。
她胸中气血翻涌,耳朵里嗡嗡的,听着祁欢和顾瞻之间的谈笑声,却又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
眼角充血,视线模糊
片刻之后,她便是喷出一口心头老血,又一次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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