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第155章(1 / 2)

其实太子也把亲爹想的太腹黑了,上月他得悉张要意图出告霍不疑时,原打算悄没声息的将事情压下算了,并且原本他也没打算让养子提前回朝,毕竟不差那么一年半载的,何必惹人非议。

直到某日一觉睡醒,皇帝忽听说程少商已和袁慎订婚了,拍腿懊恼之际,立刻想到可以用张要召回养子;后来因宣太后主动提出想见霍不疑,生性节俭的皇帝就将张要省巴省巴下来,留待后用。

“朕是真的被袁程两家的婚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啊。”皇帝叹道。

太子重重应声:“谁说不是这两家人对婚事太轻率了”仿佛当初听说程氏终于有新郎婿时高兴的不是他一样。

少商耷头耷脑的回到永安宫,将这事说与宣太后听,宣太后鼓励她好好作证,还贴心的问她要不要告假数日,好静下心来回忆往事。

少商一阵无语,扭头去找了袁慎,两人默默的对坐半晌后,袁慎道:“事已至此,你不出面是说不过去的,不过要看怎么出面。”

少商眼睛一亮,捧着他宽大的袍袖激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临堂的人可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嘴碎”作证怕什么,就怕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到时袁慎脸上不好看,自己也免不了一个旧情难忘的名声。

袁慎看女孩拉着自己的袖子轻轻跳动,笑颜清丽。他笑瞪她一眼:“上辈子我一定是你肚里的虫子”

“哪能啊”少商哄人的本事愈发精进,“你我上辈子是同一人肚里的两条虫,是以什么都能想到一处去。”

袁慎心悦神怡,朗声大笑。

之后,少商告假回家准备证词,力求实事求是又不会引人遐思,袁慎则去廷尉府拜见了纪遵老头,舌灿莲花了小半个时辰,待三日后少商走入廷尉府后堂时,只觉得未婚夫办事真是靠谱极了尽管太子很是失落。

纪遵将后堂四周全部清空,堂内只留书吏两人及数名心腹,原告方是四名缩头缩脑的村妇,张要大马金刀的坐在他们前头,以示撑腰;被告方只霍不疑一人;堂上三人坐成山字形,从左至右分别是虎贲中郎将陈驰,太子,廷尉纪遵。

少商慢手慢脚的进去时,原告方已经哭完一顿了,其中一名妇人犹自哀嚎:“眼睁睁看着父兄夫婿尽皆惨死,若非我们侥幸躲在柴薪堆下,如何能逃过一劫纪大人,请为我们做主啊,将这人面兽心之徒杀头示众啊”余下三名村妇跟着一齐大哭。

陈驰摇摇头,纪遵用力一拍案几,勒令村妇们噤声。

张要得意洋洋:“别的也不说了,叫李思出来,好好说道说道究竟为何要丧心病狂,残杀无辜村民”

太子沉声道:“因淮安王太后病重,子晟来的匆忙,许多军务尚未交接完毕,李思等人尚在西北善后。”

张要道:“那么问霍侯也是一样的卑职托大问一句,呃”他见府役带了一名美貌少女进来,不由得暂停发问。

太子本就对今日的审案环境不满,冷言讥讽道:“程氏你总算来了,孤还当你要等明正典刑之后才来呢”

少商当做没听见;她不是故意迟到的,只不过袁慎在路上一直跟她东拉西扯才晚了。

霍不疑一直安静的坐着,玉面淡然,对于种种控诉岿然不动,仿佛在旁观别人的事,此时才惊道:“少你怎么来了”

少商一派正色:“听闻君侯受人诬告,妾特来为证,以告君侯清白。”

霍不疑满脸疑惑,倏的去看太子,太子若无其事的转开脸。

纪遵懒得理他们三人的眉眼官司,让少商就坐后,一板一眼的发话:“张要你稍安勿躁,虽则这些村妇言之凿凿,然而三日前程娘子告知本官,鼓山惨案发生之时霍侯正与她在涂高山游玩,你待如何说”

张要一惊,狐疑的盯着女孩:“你不是霍家妇么”

话还没说完,少商拦腰截断:“张将军守陵守糊涂了吧,荒山野岭数年如一日,都城里却是变化万千如今我已与胶东袁氏定亲了”

张要一脸不屑:“哼,片面之词,谁知道霍不疑有没有去涂高山,谁知道你们还是不是藕断”他话没说完,但堂内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了。

太子忽然觉得这个张要不那么可恶了。

少商涨红了脸,恼怒道:“霍家温泉别院里的有那么多婢女和宦官,难道他们都是瞎子,纪大人去问问就成了啊虽说婢女是霍家奴婢,可那几个管事宦官是从宫里出去的,是陛下派给霍侯打理别院的啊况且我三兄程少宫也在啊”

张要哼了一声。

纪遵问:“霍侯何时回磐罄大营的”

“霍大人与我共三日,十月二十九日清晨启程;先是顺道将我们兄妹送回都城,随后他自行回营了。”少商无端在中间含糊了一下。

纪遵点点头:“磐罄大营离鼓山有两日路程,磐罄大营途径都城至涂高山要一日半,而李思等人领兵在十月三十日回营复命,检首论功。霍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鼓山杀良冒功的,堂下妇人,你又是如何说出霍侯形容的”

“这,这”当头的一位村妇瑟缩了下,满脸惊恐,身若筛糠。

张要上前一步:“你们三天都待在温泉别院霍不疑离开磐罄大营可有六七日呢,他若提前走了,再绕过都城直奔鼓山便可”

少商迟疑一下,结巴道:“我们只在温泉别院待了一日,随后就下山玩耍了。”

“我就说嘛”张要精神大振,“霍不疑只需提前一日离去,以他的坐骑之神骏,未必不能赶上”

纪遵绷脸道:“程娘子已经说了他们是下山玩耍,并未离去。”

“只他们三人在场,如何取信”

陈驰插嘴:“我家侄儿与程三公子一处读书,听闻其人十分诚挚。”就是爱跟夫子告状了些,人倒是随和温文,很好相处。

张要将信将疑。

“那个”少商大窘,“三兄没有下山,只,只有我与霍大人,另几个侍卫奴婢。”

此言一出,众人一齐看向她和霍不疑,目光或惊疑,或担忧,或窃喜。

“不过不过,沿途上我们遇到了许多人不是只有我的片面之词”少商顶着n股灼灼目光,适才退下去的脸上热度卷土重来。

张要皮笑肉不笑:“哦,是么,那么程娘子就好好说说,接下来两日究竟如何啊。”

“也不必详说了吧;就说说哪些人见过霍侯在涂高山周遭就成了。”陈驰为人忠厚,不忍见女孩为难。话说这些年他们虎贲卫没少蹭永安宫的点心果浆和应急药草;更有一回,他麾下一名同乡副将与宫婢有了私情,差点被扣上秽乱宫闱的罪名,幸亏少商帮忙遮掩周旋。

“陈将军你别说话”太子容色肃穆,正气凌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不必遮着掩着了,索性都摊开来说个清楚,免得张要不服,外面还风言风语的程氏,你就将后面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个仔细”

霍不疑若有所思的看他,太子再度挪开脸。

张要底气大足,高声道:“没错,就该说个清楚当时天气渐寒,温泉别院最是舒适,你们又何必非要下山你们倒是说说啊”

为何下山少商和霍不疑飞快的对视一眼,旋即错开。

世人都说,温泉配冰酿,神仙也不让。程少宫那不靠谱的货,不知是被温泉泡晕的还是醉了酒,总之没多久就被抬着送进内室了,直到少商与霍不疑下山他都没醒。

而霍不疑从进入温泉别院起就有些黏黏糊糊,一会儿说泉水泡的他旧伤发疼,要少商帮他揉揉,一会儿说他被泡的肩颈酸痛,要小拳拳捶捶;更过分的,他还说自己被热气熏的气短胸促,要少商帮他打扇。

若是少商说她也气短胸促没力气,那可就太好了,霍不疑愿意亲自抱她出水。

时隔数年,许多细节都模糊了。

少商只记得氤氲缭绕的水气中,高挑白皙的青年伏在汤池旁的长椅上,静静的含笑看自己,琥珀色的眼眸比醇酒更醉人。他身上那件薄薄的绫缎襜褕因为沾了水而半透明,可以看见底下的身躯高大健硕,肌肉起伏有力,然而这样完美的身体上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痕,她轻轻抚过,既羞涩又心疼。

霍不疑侧头看女孩,他也记得当时情形,记的远比女孩清楚。

他记得女孩被温热的水气蒸腾的粉嫩甜香,迷蒙的眼眸波光流转,不娇自媚;他记得女孩颌下柔嫩的软肉,用手指轻揉时女孩会像小猫咪一样不满的呜呜

不过女孩机警的很,一看情形不对,当机立断的明白温泉别院是不能再待了,提议次日去山下游玩,他亦发觉自己心猿意马,于是笑着答应了。

少商脸上滚烫,恼羞成怒:“我爱下山就下山,你只问后面两日就是了,下山的缘由关你什么事”

张要被吼了一声,愣了下,冷哼道:“也行,你就往下说吧。”

“我们清早下山,落日前进了山下县城”

张要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涂高县城我也去过,下山进城半日即可,你们居然足足走了一日,哈哈哈哈,程娘子你扯谎也扯好些”

陈驰无奈:“张要,你管人家是怎么走的,只要第三日他们人在县城即可。”

太子长臂一挥,一派宝相庄严:“陈大人别插嘴,既然有疑惑之处,就该一一释清。程氏,你接着说。”

少商强忍吐血,绷脸道:“我脚扭了,霍大人背我下山,我们一行走走停停,就慢了。”

“难道你们随行没有马车,为何非要背着”张要不放过一处疑点。

这次连纪遵老头都忍不下去了:“当时他们俩是未婚夫妇,举止亲昵些又如何张要,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太子暗想:程少商与张要,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小人,一个言语泼辣,一个锱铢必较,互怼再合适不过了。

少商连耳垂都快烧起来了,坚强的不去看霍不疑,郑重道:“下山途中,我们遇到两拨游人。一拨是左曹王大人家眷,另一拨是城门校尉李大人家眷,纪大人可以去核对。”

纪遵颔首,冲张要道:“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