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只余留香。曾经带来温暖和深情的枕边人,如今却被埋入了黄土少商莫名湿了眼眶,她迅速低头,两滴水珠悄无声息的没入单薄的裙袍中。
“凌子晟,待你好吗”万老夫人阖着眼睛。
少商侧目看着身旁的案几上的一尊紫铜香鼎,定定的出神。
她想起了那日黑甲军如潮水般涌入白雪薄积的林中,那位青年将军像天神一样神勇莫挡,哪怕重伤累日,白衣染血,他望向她的目光,还是既温柔又深邃。
她想起了楼府的花树夹道深处,他许诺给她找一处好的外放之地,宛如飘雪般的细小花瓣落在他身上,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花树下,安静的等待自己离去。
她又想起了在雁回塔外,他一手挂在飞檐下,墨色的长发在朔风中飞扬起来,察觉怀中的女孩害怕,他还低头宽慰的笑了笑。
还有很多,很多。
“他待我,很好。”过了半晌,她才干涩的回答。
“待你好就行。”万老夫人轻叹,“两人中,总有一个,会把身段放低一些的。你比萋萋聪明百倍,好自为之吧。”
从万府出来,少商低着头慢慢踱步。
道理虽然明白了,可究竟该怎么打破僵局呢,昨夜凌不疑那样冷漠愤怒,放下狠话就走了,那种心惊惧之意历历在目。照如今情形,显然需要她走出第一步,先行道歉摆明态度,可是她咬咬嘴唇,她又不愿意做小伏低。
唉,真尴尬呀。
踏出万府大门,在门外守着小轺车的家丁急急上前:“女公子,您,您看”
少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他今日没带平常形影不离的侍卫和车马仪仗,只有一人一骑,公侯门第的深红高墙下,掩映着探出墙头的青翠枝叶,颀长高挑的青年素衣银带,一手牵马缰,一手负背而站。
少商心头迷离,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十几步,距他七八步处立住:“你,你怎么来了。”
凌不疑看着女孩,面庞荫在茂密的枝叶下隐约不清,唯有一双俊目明亮如昔:“我去程府找你,他们说你来万家了。”
“你,你的护卫呢。”少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懒得带,也想轻便些出门。”
少商看着他瘦削苍白的面庞,心中忧喜难辨,低声道:“你不用来找我,我会去找你的。”
“嗯,我猜也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低沉。
“我是要去向你道一声不是的。”都是我不好,没把你放在心上可她咬唇,还是说不出口。
凌不疑却从树荫下缓缓走出来,边走边道:“我知道。不过,你不用道不是。”
少商咬唇,闷闷道:“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么。”
“自然有。”斜阳西下,淡金色的光芒洒在凌不疑雪白的衣袍,宛如覆了一层华丽的金箔,他站在距离女孩四五步,微微侧首,双目远眺墙头之上。
“我不知道,你是迫于情势才来与我求和,还是发自肺腑。”他慢慢收回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但我知道,不论何种情形,我都不愿你低声下气,委屈自己。”
“是以,只能我来找你了。”
他语气淡淡的,低目间,浓长的睫毛被夕阳染成了赤金色。
少商一阵心悸,酸苦甜蜜夹杂着激动呼啸而来,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碰了一下,又感激又喜欢。万老夫人的那句话犹在耳际总有一人,身段要放低些的。
她以为会是自己,可其实一直都是他。
“我要告诉你两句话。”她忽道。
凌不疑挑眉静待。
“第一,我以后一定要尽力待你好,好到你心烦为止”
凌不疑弯唇,笑目如长长的新月:“我暂且记下了。还有一句呢。”
“以后,等我们都很老很老了,老到头发都白了,当我想起你待我的好时,我一定不会忘了今日”女孩郑重其事的说。
凌不疑忽的怔住了,俊目中似有水光闪动。
他长腿迈动疾步上前,一把抱住娇小的女孩紧紧贴在怀中。少商惊呼一声,然后毫无心结的轻快笑起来,柔软的双臂搂住他修长的颈项,脚尖几乎够不到地面,身上感觉到他坚韧强力的筋骨肌肉,宛如置身高山峻岭般。
凌不疑将头颅靠在女孩纤细的颈窝中,心中快乐难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