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推瑟尔无助地来回看着时间计量表与这个时空技师,他的眼神和声音里透露出困惑的挫折感。
哈兰抬起头来。他只有一句话要说。“为了诺羽”
推瑟尔说道,“那个你带来永恒时空的女人”
哈兰苦笑。
推瑟尔说道,“她和这整件事有什么关连伟大的时间之父啊,我完全不懂你,孩子。”
“有什么需要懂的吗”哈兰自怜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故意装傻我有个女人。我和她在一起感到幸福,她也一样。我们一点都不伤害任何人。她在新的现实里完全不存在。她成为任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推瑟尔不晓得要如何回应。
哈兰大喊。“但永恒时空有自己的法规,不是吗我全都知道。私通行为必须经过允许;私通行为必须经过计算;申请私通者要有地位;私通行为是一种狡猾的运作。当这项计划结束之后,你们打算对诺羽作什么一个将即将失事的火箭座位吗或是一位计算师社区当中的女主人我想,现在现在你们根本不会想再作任何安排了。”
他将心中绝望的郁闷倾泄而出,但推瑟尔却立刻奔向通讯面板。它的传讯功能已经恢复了。
计算师对着通讯面板大喊,不容对方有质疑与询问的空间。“这里是推瑟尔。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这里。没有人能进来,没有人。你听清楚了吗好好看守。全时理事会的成员也不准进来。特别是全时理事会的成员。”
他面向哈兰,茫茫然地说道,“他们会执行我的命令,因为我是理事会中最老最资深的委员,而且因为我是脾气古怪的老人。他们会听我的命令,因为我是脾气古怪的老人。”他陷入自己的沈思好一会儿。然后他说道,“你认为我的脾气古怪吗”他像猴子般地迅速晃着自己的头。
哈兰心想︰时间之父呀,这个人疯了。这件冲击让他疯掉了。
他后退了一步,骇于对方可能的疯狂举动而后退。然后他很快地稳住自己。就算这个人疯了,但他还是个虚弱的老人,更用不着说,这种疯狂的情况很快就会结束。
很快为什么不是立刻结束究竟是什么延迟了永恒时空的终结
推瑟尔以谄媚的语气说道他的手中没有香烟;也没有试着去抽取一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的脾气古怪吗我想是的。太古怪了,所以你不想回答。如果你认为我是个朋友,而不是满脑子胡思乱想,行为完全无法预料的古怪老头,那你早该开诚布公地和我讲出你心中的疑惑。但你显然不这样作。”
哈兰皱起眉头。原来对方以为哈兰疯了。原来如此他生气地说道,“我的行为是正确的。我的神志很正常。”
推瑟尔说道,“我告诉过你,那个女孩很安全,你知道的。”
“我在不久之前傻傻地相信了你。现在,我再不会愚蠢地相信,理事会竟会公正对待一个时空技师。”
“谁告诉你理事会知道这件事”
“芬吉晓得,而且他也向理事会作过报告了。”
“你又是如何得知芬吉的报告”
“我用神经鞭威胁芬吉,让他吐露出这一切。”
“就是这同一把神经鞭吗”推瑟尔指着计数器上那已被熔掉的握把。
“是的。”
“忙碌的鞭子。”然后,他的语气变得严厉,“你知道为什么芬吉不自行处理,而将这件事通报到理事会来呢”
“因为他恨我,他想让我失去所有的地位。他也想要诺羽。”
推瑟尔说道,“你太天真了如果他真想要那个女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安排妥当。一个时空技师根本无法违抗他的意图。那个人恨的是我我我我,孩子。”没有香烟。一向烟不离手的他,目前的模样看来有些不太自然。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斑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你”
“这还牵涉到所谓的理事会政治生态,孩子。不是每一个计算师都可以进入理事会。芬吉想要这个职位。芬吉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且极端渴望这个位置。我阻挡他进入理事会,因为我认为他的个性并不恰当。时间之父啊,在接到报告之前,我从未料到我对他的判断居然如此正确听好,孩子。他晓得你是我的手下。他见到我将担任观察师的你带走,并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时空技师;他见到你一直帮我工作。他要如何才能反将我一军,摧毁我的影响力呢只要他能证明,我宠爱的时空技师竟然犯下违抗永恒时空的重罪时,他就能够顺势打击我。那将逼使我自全时理事会中辞职,而你认为,接下来的递补者将会是谁”
他将手指习惯性地移到唇边,却因指间的空无一物而感到茫然。
哈兰心想︰他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心里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他办不到。但是,现在现在一直净扯这些无聊的事作什么永恒时空即将就要结束了。
不过他随即感到一阵苦恼︰为什么还没结束为什么推瑟尔说道,“前一阵子,当我同意让你到芬吉那里出任务时,我早就怀疑会有危险。不过玛兰松的回忆录的确说到,你在最后一个月曾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而离开。很幸运地,芬吉的确拙劣地扮演好这个角色。”
“什么样的拙劣角色”哈兰无力地问道。他并不真的关心这回事,但推瑟尔不断地讲着,让他觉得配合对方的言谈,比关上自己的耳朵要来得容易。
推瑟尔说道,“芬吉送来这份报告的标题是︰关于时空技师安德鲁哈兰违反专业的行为。
你在里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忠实的时空组员,冷静,公正,毫不偏颇。他想让理事会自行判断,然后让他们愤怒的矛头指向我。对他而言,非常不幸的是,他并不晓得你真正的重要性。只要是任何和你有关的报告,都将二话不说地转送到我的手上来,除非和玛兰松计划有关,否则你的事情绝不可能带到委员会上来公开讨论。”
“你从未和我提过这点。”
“我能怎么办我担心让你知道过多内幕,可能会危害到我们手头上的计划。我曾给了你很多次机会,让你把你的问题带来给我。”
很多次机会哈兰毫不相信而扭曲嘴形,但随后,他想到推瑟尔在通讯面板的疲惫脸孔,问着哈兰是否有话要对他讲。那是昨天的事。仅仅是昨天的事。”
哈兰摇着头,不过脸却转向另一旁。
推瑟尔柔和地说道,“我收到报告,马上就知道他处心积虑地想要激怒你,逼得你作出某些轻率不当的举动。”
哈兰看着他。“你也知道这回事”
“你吃惊吗我认识芬吉很久了。我很早之前就晓得他的个性。我是个很老的家伙了,孩子。
我当然非常清楚。不过,一个计算师还是可以使用其它方式来检查。我们有些东西是从一般时间内所剔除的工具,而且不会公开摆在永恒时空的博物馆内,只有委员会的成员才知道这些管制物品的存在。”
于是哈兰想到,那些管制品当中也包括100,000世纪所放置的时间障碍。
“从他的报告与我的认知,我很容易就推算出事情的发生经过。”
哈兰回想起多年前,他和芬吉刚开始相处的那些日子。当时推瑟尔应该就曾在芬吉面前,对他这年轻的观察师表现出反常的兴趣。芬吉当然不会晓得玛兰松计划,必然认定推瑟尔对他另有阴谋。“你有没有见过资深计算师推瑟尔”他回忆起芬吉曾这么样地问过他,哈兰甚至可以精确地记得对方不安的语气。早在那个时候,芬吉一定会怀疑哈兰是推瑟尔派来卧底的间谍。于是他的敌意和恨意早在当时便已萌生。
推瑟尔继续说着,“要是你来找我”
“来找你你你你”哈兰大喊。“那么委员会的其他人怎么办”
“别理其他人,只有我知道。”
“你没告诉其他人”哈兰语带嘲讽。
“我没说过。”
哈兰心中感到一阵燥热。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彷彿都能令他窒息。愚蠢与无聊的唠叨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永恒时空还没结束为什么这里所依存的现实现在依然能够保持时间之父啊究竟哪里出了错究竟哪里出了错
推瑟尔说道,“你不相信我”
哈兰大喊,“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们跑来看我,不是吗就在那次早餐会报里如果没见过芬吉的报告,那他们为什么要来他们想过来看看,我这个违反永恒时空法律的怪家伙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只不过他们还得再等个一天。再过一天,计划结束,明天他们就可以向我进行制裁。”
“我的孩子,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想要看你,仅仅因为他们也是人。理事会的委员也是一般人。因为根据玛兰松回忆录的记载,他们不该出现在搭乘时空壶作时间之旅的场景中。
正由于回忆录中从未提及,于是他们也无法直接与库柏交谈。但他们还是有好奇心。时间之父呀,孩子,难道你看不出他们的好奇心吗你是在这项计划中,他们那些人唯一能够接近的相关人士,所以他们全都跑过来盯着你看。”
“我不相信。”
“这是真的。”
哈兰说道,“是吗在我们用餐中,申纳委员谈到一个人见到他自己的诡论。他显然知道我进入482世纪的非法之旅,我那回差点真的碰见我自己。那是他嘲讽我的方式,将他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
推瑟尔说道,“申纳你担心申纳知道你的事你晓得他为何有那般可悲的外貌吗他的故乡时间是化是在所有历史上,人类外形最不能符合一切美感的年代。
他们在青少年之后,便要除去身上的一切毛发。
“你知道这对人类连续性的意义为何吗当然你会知道。这种奇特的外形,将他们与他们的祖先以及后裔全都区隔开来。从803世纪召募而来的时空组员自然相同,他们与我们的外貌差异太大,因此他们在永恒时空里的成员很少。申纳是里头唯一一个能坐上理事会委员座位的人。
“你晓得这会怎么影响他当然你会晓得他心中充满着不安全感。你能够想象,一个理事会的委员居然是如此不安的人吗申纳必须静静地在会议上听着别人谈论,将他故乡体毛去除习惯给消除掉的讨论。消除了这种现实,他将会成为所有人类世代中具有这种外貌特征的极少数份子。而且这项变革行动,将来的确非常可能发生。
“于是他在哲学中找到心里的避风港。藉由交谈的领导权,以不合常理的骇世观点,来为他的外在表征作一种补偿。他的一个人遇见自己的吊诡就是个例子。我告诉过你,他用这点来预测玛兰松计划的失败,这是由于他想藉此嘲讽理事会,而不是针对你。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推瑟尔愈说火气愈大。在他言谈中所扬起的愤怒,一时之间似乎让他忘了身处何方,以及当前所面临的巨大危机。他转过身去,出现了哈兰非常熟悉的伶俐动作。他让一只香烟从他的袖子口袋自动滑出,流畅地点燃了香烟。
但他很快地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看着时空技师,将话题带回哈兰在此前的最后一句话,彷彿突然才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他说道,“什么意思,你说你差点碰见你自己”
哈兰简短地回答,“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
他们之间维持了一阵沈默,这也正好让彼此的火气逐渐降温下来。
推瑟尔说道,“是这样吗要是你真的碰见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