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人(1 / 2)

在哈兰遇见布林斯里薛瑞丹库伯之前,他已经待在575世纪里有好几个星期了。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他的新环境,包括他的居所和玻璃瓷器的消毒法。他学着如何佩戴好时空技师的徽章,让它看来不会那么地明显易见清楚,或者,他会藉着倚墙站立好让徽章靠壁隐藏,甚至是利用携带物品的遮掩等等,藉此来避开别人的一阵白眼。

有些已晓得他新职位的人,对他则是露出虚伪的笑容,毫不在乎让哈兰发觉他们心中的冷漠。

资深计算师推瑟尔则是每天带来新的问题给他。哈兰详细研读之后,每回都将他的分析草稿修改重写了四次,然后才勉勉强强地交了上去。

推瑟尔每次总是在浏览评估之后点头说着,“很好,很好。”然后他那对蓝色冰冷的眼神迅速地向哈兰一射,脸上的笑容略微地收敛说道,“我会把这些推测丢进复杂计算器中试试看。”

他总是将这些分析数据称作“推测”。他从来不曾告诉哈兰关于复杂计算器的检验结果为何,而哈兰也不敢过问。由于从未被要求将他的分析付诸行动,于是哈兰对此感到沮丧。这是否意谓着,复杂计算器的检验结果,算出他的分析是错误的,因为他选错了导致现实变革的项目,或者是因为,他对最小必要变革的范围规划不够纯熟要过了一阵子之后,他才能将这个词汇流利地运用,并用缩写nc来指称。

有一天,推瑟尔带着另一个人来找他,这个人害羞地几乎不敢抬起头来看着哈兰。

推瑟尔说道,“时空技师哈兰,这位是新人bs库柏。”

哈兰自然而然地接口说道,“你好,”他估量了一下对方,确定自己过去不曾见过他。这个人的身材略矮,黑色的头发中分。他的脸颊狭窄,眼睛应该是淡棕色,双耳略略嫌大,而且指甲修剪得很深。

推瑟尔说道,“你要教导这孩子关于原始时代的历史。”

“时空之父呀”哈兰的兴趣突然又被激发出来了。“你好”他几乎忘记刚才已打过招呼了。

推瑟尔说道,“配合你的时间来安排,哈兰。我想一个星期安排两个下午的课程,应该就十分适合了。以你自己的方式来教导他。我把他留给你了。如果你需要书籍胶卷或古老文件,告诉我,如果在永恒时空里头,或是在能够获取得到的一般时间之内,我都会帮你们弄到。

可以吗,孩子”

他不晓得从什么地方取出香烟,并且出神入化地将它点燃就像他平日的动作一样,随着空气中的尘雾,室内便立刻布满浓厚的烟味。哈兰不禁咳了一口,随即发现到这位新人脸上的嘴唇扭曲,晓得他正努力地忍住咳嗽的意图。

推瑟尔离开之后,哈兰说道,“那么,坐下吧”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他以更坚定的语气加强“孩子,坐下。我的办公室并不豪华,不过当我们在一起时,你可以放轻松点。”

哈兰心中涌现一股兴奋之情。这项计划是属于他的原始时代的历史都是他的。

新人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眼神离开地面,真的,然后笨拙地说道,“你确实是确实是一位时空技师。”

哈兰的热情即速冷却。“那又怎样”

“没有,”新人说道。“我只是”

“你听到计算师推瑟尔提到我是一个时空技师,不是吗”

“是的,长官。”

“你认为那是不小心说溜了嘴吗非常糟糕的一件事吗”

“不,长官。”

“你讲话是怎么回事”哈兰厉声厉语地问道,他为自己如此压迫对方而感到一丝羞耻。

库柏的脸红到了耳根。“我讲标准共时语讲得不好。”

“为什么你当新人多久了”

“不到一年,长官。”

“一年看在时间之父的份上,你现在几岁了”

“廿四个物理年龄,长官。”

哈兰讶异地说道,“你难道是在说,你在廿三岁才被带到永恒时空里来吗”

“是的,长官。”

哈兰坐下来,磨擦他的双手。太不正常了。一个组员都是在十五到十六岁时就被带入永恒时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推瑟尔给他的另一项测试吗他说道,“坐下,我们从头开始。说出你的全名和故乡时间。”

新人结结巴巴地说着,“布林斯里薛瑞丹库伯,来自78世纪,长官。”

哈兰情绪稍微缓和。非常接近。距离他自己的故乡时间只有十七个世纪的下时。他们彼此可以称得上是时间邻居。

他说道,“你对原始时代的历史有兴趣吗”

“计算师推瑟尔要我学。我对这方面知道的不多。”

“你还学过什么”

“数学。还有时间工程学。目前我正从基础开始学。在我的7个迅速真空机的维修员。”

听不出他所谓的迅速真空机是什么东西。有可能是吸尘器,可能是电子计算机,或者会是一种粉刷喷枪。无论是什么,哈兰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他说道,“你知不知道历史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历史”

“我读过欧洲历史。”

“我想,那是你所属的政治地理分区。”

“我在欧洲出生。是的。当然,我所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和我故乡有关的现代史,也就是在54;7554革命之后的历史。”

“好。你要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掉它。那些都没有意义。那些一般时间者过去所教给你的历史,在我们进行过每一回的现实变革之后都会改变。他们当然不晓得这件事。在每一个现实中,他们的历史是唯一的历史。这是为何原始时代的历史如此不同的原因,也是为何它如此美妙的理由。无论我们作了什么,原始时代仍然一直精确地维持下去。哥伦布和华盛顿,墨索里尼和赫尔福,他们永远都会存在。”

库柏微微一笑。他用手指抹着自己的上唇,而这是哈兰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嘴上的稀薄髭毛,似乎这个新人正打算开始蓄胡。

库柏说道,“来到这里之后,我对这件事一直感到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事”

“不习惯离开我故乡时间有五百个世纪之遥。”

“我和你差不了多少。我来自95世纪。”

“这是另一件我不能适应的事。你现在的年纪比我大,然而我在另一方面却又比你老上十七个世纪。我可能会是你的曾–曾–曾–还有好几个曾–的曾祖父。”

“那又有什么不同假如你所说的是事实”

“呃,那是我要去适应的。”新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叛逆。

“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哈兰不带感情地回应,然后他开始教导原始时代。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中,他详细地向他解释,为什么在第一世纪之前还有所谓的世纪。

“为什么第一世纪不是第一个世纪”库柏不解地问道。

哈兰给他一本书作为这堂课的结束,那不是一本写得很好的书,不过却能带领初学者入门。

“假如我们继续上课下去,我会给你比较深入的材料,”他说道。

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嘴唇上的深色髭毛已经非常明显,使他看来大了十岁,而且更加突显他狭窄的脸颊。整体说来,哈兰并不喜欢他的小胡子。

库柏说道,“我读完你的书了。”

“你有什么感想”

“某方面说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接着说下去。“原始时代的末期,有些部分和78世纪有些相像。你知道,这会让我想起故乡。我有两次梦到我的妻子。”

哈兰激动地问道,“你的妻子”

“在来这儿之前,我已经结过婚了。”

“伟大的时空之父他们也将你的妻子一起带过来了吗”

库柏摇头。“如果这几年来作过了变革,我甚至都不晓得她是否有受到影响。如果是的话,她现在应该不能算是我的妻子了吧。”

哈兰重拾冷静。自然地,如果一个新人直到廿三岁才被带入永恒时空,他就非常可能已经结过婚了。一件事将导致另一件。

发生什么事只要在组织规则中引入一件修正,那就非常可能达到一种时间无法连贯的关键点。永恒时空的平衡太过脆弱,禁不起强烈的修正。

或许是出于自认为对永恒时空的利益,哈兰的语气变得异常严厉,“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计划回到78世纪去看她。”

新人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语气平稳地回答。“我不会。”

哈兰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很好。你没有家庭。你什么都没有。你是个时空组员,绝对不要去思念任何一个在一般时间里的人。”

库柏抿起双唇,然后他带着强烈的乡音说道,“你讲话就像一个时空技师。”

哈兰的拳头敲向桌面。他大声吼道,“你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是时空技师,所以变革都是由我所引发的是我为了自己的好处,然后强迫你们接受结果吗听好,孩子,你待在这里不到一年;你还不会讲标准共时语;你完全不懂一般时间和现实为何,但你却自以为知道时空技师的一切,而且学会如何把他们当作憎恶发泄的对象。”

“我很抱歉,”库柏连忙说道;“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不,不,谁会去冒犯一个时空技师你只不过是听到别人都这样说罢了,不是吗他们说,和时空技师一样冷血,是吧他们说,时空技师打个呵欠几兆的人全都变了。可能还有不少这样的成语。库柏先生,你的感想是什么讲出这些话是否让你觉得自己更加老练你觉得变成一个大人了变为永恒时空的一位重要人士了”

“我说我很抱歉。”

“好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当上时空技师还不到一个月,而我个人还没引发过任何一次现实变革。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第二天,资深计算师推瑟尔呼叫安德鲁哈兰到他的办公室。

他说道,“孩子,你想不想进行一回nc”

时机来得太巧妙了。整个早上,哈兰都因为时空技师所涉及的工作性质而感到胆怯与疑惑;他在心里孩子气地大喊︰我还没有作过任何坏事,所以别骂我。

这代表着时空技师的工作应该是错的,不过因为他的资历太浅,还不能作为这项罪行的共犯,所以他没有道理受到别人的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