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下世界的女王(2 / 2)

“是啊,完全有的。”斯克罗布说。

“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样子的吗”女巫问道噔,噔,噔,琴弦还在响。

“遵命,陛下,”王子十分冷淡而有礼貌地说,“你看看那盏灯。灯是圆的,黄色的,给整个房间带来了光。而且是在屋顶上挂着。这会儿我们称之为太阳的东西正像这盏灯,只是太阳大得多,也亮得多。它照亮整个上面世界,而且在天上挂着。”

“在什么地方挂着,殿下”女巫问道,随后,在他们大家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她的时候,她又发出一阵银铃似的柔和笑声,加了一句,“瞧,你们都在拼命想弄明白这个太阳该是个什么东西,可你们却说不出来。你们只能告诉我太阳就像灯。你们的太阳是个梦;梦里的东西没一样不是模仿这灯的。灯是件真正的东西;太阳只是个故事,是童话。”

“是啊,现在我明白了,”吉尔说话声调沉重,绝望,“一定是这么回事。”她这么说的时候,似乎这话对她还是很有道理的。

女巫沉着地慢慢重复说道:“没有太阳。”他们都一声不吭。她声音更柔和更深沉地重复着。“没有太阳。”歇了一会儿,他们四个心里挣扎了一番之后一起说道,“你说得对,没有太阳。”他们屈服了,说了这句话好像松了一口气。

“从来就没有过太阳。”女巫说。

“对,从来就没有太阳。”王子、沼泽怪和两个孩子说道。

刚才这几分钟里吉尔一直觉得有什么事她无论如何得想出来。如今她想起来了。但要说出口可真难哪。她只觉得嘴唇上好沉好沉。她终于用尽全身力量说道:

“有阿斯兰。”

“阿斯兰”女巫说着稍稍加快了噔噔噔的拍子,“多好听的名字那是什么意思”

“他是伟大的狮王,他把我们从我们自己的世界里叫出来,”斯克罗布说,“派我们到这儿来找瑞廉王子。”

“狮子是什么”女巫问。

“啊呀,见鬼”斯克罗布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对她形容狮子呢你见过猫吗”

“当然,”女王说,“我喜欢猫。”

“好吧,一只狮子就有点听着,只有一点儿像一只大猫还有鬃毛。至少,它不像马鬃,你知道,更像法官的假发。鬃毛是黄的。而且非常强壮。”

女巫摇摇头。“我明白了,”她说,“我们看你们称之为狮子跟你们的太阳都是一回事。你们看见过灯,于是你们想像出一个更大更好的灯,把它叫做太阳。你们见过猫,现在你们想要一只更大更好的猫,你们就叫它做狮子。好了,这都是有趣的想像。不过,老实说,要是你们年纪小一点,这样说说会更合适些。瞧你们不从我这个真正的世界里偷学些什么,你们又怎么能想像得出呢,我这个世界才是惟一的世界。但即使是你们两个孩子玩这套游戏也太大了。至于你,王子殿下,你是个成年人了,真亏你做得出你玩这种玩意儿就不害臊吗来吧,你们大伙儿。把这套孩子气的把戏收起来。在真正的世界里,我有活儿给你们大家干。没有什么纳尼亚,没有上面的世界,没有天空,没有太阳,没有阿斯兰。现在大家都上床去吧。让我们明天开始过得更懂事吧。

但首先是上床、睡觉,睡得熟熟的,软软的枕头,好好睡一觉,不做荒唐的梦。”

王子和两个孩子站在那儿,搭拉着脑袋,脸蛋红红的,眼睛半开半闭;他们浑身无力,魔法几乎就大功告成了。不料普德格伦拼命鼓起全身力量,走到火炉边。接着它干了一件非常勇敢的事。它知道火会烧伤它,但不会像烧伤人那么严重。因为它光着的脚像鸭子一样有蹼,又硬,而且又是冷血的。但它知道火也会把它烧得够呛;果然如此。它光着脚就去踩火,把浅浅的炉床里的大部分火都碾成了灰。这一来立刻就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那股又香又浓的味道大为减少。因为尽管火还没完全扑灭,也已经灭了一大半,而且留下了沼泽怪烧伤的浓烈焦臭味,那就完全不是魔法的气味了。这一下顿时使每个人的脑子都清醒多了。王子和两个孩子又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第二,女巫一反刚才一直用的甜言蜜语声调,扯起嗓门,怪吓人地大声叫道,“你干什么再敢碰碰我的火,脏泥巴,我要把你血管里的血烧起来。”

第三,疼痛使普德格伦的头脑一时完全清醒了,它完全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要解除一种魔法,没有比疼痛的强烈刺激更管用的了。

“再说一句,夫人,”它说着从火炉边走回来,因为脚痛,走路一瘸一拐,“再说一句。你刚才说的一切都很对,这我不奇怪。但我这家伙一向喜欢知道最坏的情况,然后尽量往好处想。因此我不否认你说的一切。但即使如此,也还得再说上一句。假定我们只是梦见,或者说捏造出了那一切树木啊,草地啊,太阳啊,月亮啊,星星啊,还有阿斯兰本身。假定这都是我们梦见的。那么我能说的一切就是,既然那样,那捏造出来的东西似乎比真正的东西重要得多。假定你这个王国的黑洞就是惟一世界的话。咳,那我可觉得是一个挺可怜的世界。想起这点来倒也有趣。要是你说得对,我们只是些小娃娃,凑起来玩游戏。但四个小娃娃玩的游戏能成为一个游戏世界,把你那真正的世界打得落花流水。那就是我忠于游戏世界的原因。即使没有阿斯兰来领导这个世界,我也站在阿斯兰一边。即使没有纳尼亚这个地方,我也要尽量像一个纳尼亚人那样生活。所以,感谢你好意招待我们吃晚饭,要是这两位先生和小姐准备好了,我们立刻就离开你的王宫,在黑暗中出发,去为寻找上面的世界奉献一生。我想,这并不是说我们的一生会过得很长,但要是这个世界就像你说的这样沉闷,那么这也不是什么大损失。”

“哦,好哇,普德格伦真是好样的”斯克罗布和吉尔大声叫道。但王子突然嚷起来:“小心看那女巫”

大家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那个乐器已经从她手里掉了下来。她两条胳臂似乎紧紧贴在身体两侧。两条腿缠在一起,脚已经不见了。长长的绿裙裙摆变厚,变成了实心的,似乎跟两根连在一起的腿拧成一根蠕动的绿柱子。而那根蠕动的绿柱子正歪歪扭扭,摇摇摆摆,仿佛浑身没有关节,要不然就是浑身都是关节。她的脑袋远远朝后仰着,鼻子变得越来越长,脸上除了眼睛以外,其他部分似乎都不见了。这会儿只见两只火红的大眼晴,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所有这一切写下来虽很费时间,但事情发生得那么快,差点看都来不及看。他们还没工夫动手干什么,女巫早就变成了一条大毒蛇,像毒药一样绿幽幽,有吉尔的腰那么粗,已经把它那令人恶心的身体在王子腿上绕了两三圈。另外一大圈也像闪电般冲上来,打算把王子拿剑的那条胳臂贴身捆住。但王子正好及时举起了双臂,没给缠上。那活结只缠到他胸脯准备收紧后把王子的肋骨当木柴般弄断。

王子左手抓住蛇颈,拼命想把它掐闷。这一下抓得蛇脸要是能称作脸的话离他的脸大约只有五英寸了。那根开叉的舌头吓人地不停吐出缩进,但够不着王子。他又举起右手,抽出剑,使劲劈下去。同时普德格伦和斯克罗布也都抽出武器,冲上去帮助他。一下子就向蛇刺了三下。斯克罗布那一下刺在王子手下面的蛇身上他连蛇鳞也没刺穿,毫无用处,不过王子本人和普德格伦那一下都刺中了蛇颈。

即使如此,也还没有杀死它,可是绕在瑞廉腿上和胸脯上的蛇身却开始松动了。他们接连又刺了好多下,才把蛇头砍掉。那可怕的怪物死后还在继续盘绕扭动,就像一根电线一样。你们也不难想像地板上已经弄得一团糟了。9

但等王子缓过气来,才说:“感谢诸位。”于是这三个胜利者站在那儿,面面相觑,喘着粗气,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吉尔已经很聪明地坐下了,一声不吭。她心里正在嘀咕:“我真希望自己别昏过去也别哭别干什么傻事。”

“我母后的仇报了,”一会儿瑞廉说,“这条蛇无疑就是我多年前在纳尼亚森林喷泉边白白追捕的那条。这些年来我竞成了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的奴隶。可是我很高兴,诸位,这恶毒的女巫终于现出了她毒蛇的原形。否则杀掉一个女人跟我的良心或荣誉都不大相称。不过照料一下这位小姐吧。”他指的是吉尔。

“我没事儿,谢谢。”她说。

“小姐,”王子说着对她鞠了一躬,“你非常勇敢,因此,我深信你出身于你们自己的世界里的高贵门第。啊,来吧,朋友们,这儿还剩下一点酒,我们喝一点,为大伙儿干杯。过后我们再想想办法。”

“好主意,殿下。”斯克罗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