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见太阳的旅行(1 / 2)

“谁在那儿”他们三个大声喊道。“我是地下世界边境看守,跟我站在一起的有一百个全副武装的地下人,”回答说,“赶快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到幽深王国来有什么事”

“我们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普德格伦老老实实地说。

“掉下来的多,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那声音说,“现在准备跟我走,到幽深王国女王那儿去。”

“她要我们干什么”斯克罗布小心地问。

“我不知道,”那声音说,“她的意愿可问不得,只能服从。”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个声音像是轻柔的爆炸声,大岩洞里顿时有一片冷光,灰沉沉中带点蓝幽幽的光。大家都希望那个一直在瞎吹牛,提到有一百个武装的随从的人马上死掉。吉尔却不知不觉对着密密麻麻一群人眨眨眼睛,还盯着他们看。这些人个子高矮不一,有不到一英尺高的小精灵,也有比常人高的威武的大个子。手里全都拿着三叉长矛,个个都苍白得要命,全都一动不动站着,活像雕像。除此之外,他们就大不相同了;有的有尾巴,有的没有,有的留着大胡子,另外的人脸蛋圆滚滚,光溜溜,像只大南瓜。有的是长长的尖鼻子,有的是软绵绵的长鼻子,像小象鼻似的,还有胖乎乎肉疙瘩似的大鼻子。还有几个前额正中长了只独角。但有一点他们却很相像:在这百来张脸上每张都有无比伤心的神情。他们是那么伤心,吉尔看了一眼后,几乎忘了害怕他们。她感到她很想让他们高兴起来。

“得,”普德格伦搓搓手说,“这正是我需要的。如果这些家伙教不会我对待生活要严肃,我不知道什么会教我了。看看那个长着海象胡子的家伙或者那个有”

“起来。”地下人的头头说。

没办法,他们三个只好赶紧站起来,手拉着手。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摸着一个朋友的手。那些地下人全都围在他们身边,一双双又大又软的脚慢慢走着,有的长着十个脚趾,有的长着十二个,另外一些一个也没有。

“开步走。”看守说。他们就走了。

那团冷光是从一根长杆顶上的一个大球里发出来的。

一个最高的小精灵举着这根长杆,走在队伍前面。在惨淡的光线下,他们看得出自己正在一个天然的大岩洞里;洞壁和洞顶都疙疙瘩瘩,歪歪扭扭,裂成千奇百怪的形状。他们走的石头地往下倾斜。这对吉尔比对别人更糟,因为她最讨厌黑暗的地下场所。他们走下去时,那山洞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窄,最后拿灯的那个站在一边,小精灵一个一个弯下腰只有最小的几个不用弯腰,踏进一条又小又黑的裂缝里就不见了,她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啦。

“我不能进去,我不能我不能我不去。”她气喘吁吁地说。地下人不说话,只是全都把矛放低,用矛头对着她。

“沉住气,波尔,”普德格伦说,“要是这个洞回头不变宽些,那些大个子家伙就不会爬进去。而且这地下世界有一件事倒好,淋不到雨。”

“哦,你不懂的,我不能去。”吉尔哭叫着。

“想想我在那悬崖上是什么感觉吧,波尔,”斯克罗布说,“你先走,普德格伦,我跟在她后面。”

“好吧,”沼泽怪说着两手两膝着地,”你抓着我的脚后跟,波尔,斯克罗布再抓住你的,那我们大家就都舒服了。”

“舒服”吉尔说。不过她还是跪下了,他们都用手拐儿撑着爬了进去。洞里是个让人恶心的地方,你得趴在地上,似乎爬上半小时光景,其实可能只有五分钟。里面很热,吉尔觉得自己要闷死了。不过前面终于露出一点朦胧的光,地道也变得更宽更高了。他们走出来时又热又脏,浑身发抖,来到一个山洞里,这山洞很大,简直完全不像一个山洞。

洞里充满朦朦胧胧、昏昏沉沉的光,因此他们不需要地下人那奇怪的灯笼了。地上软软的,长着一种青苔,青苔上长着好多奇形怪状、分枝的、像树那么高像蘑菇那么松软的东西。这些东西离得太远,形不成树林,倒更像个公园。那种光一种绿灰色的光似乎就是从这些东西和青苔上发出来的,不过还不够亮,照不到洞顶,想必离头顶还有一大段距离吧。穿过这个不冷不热,令人困倦的柔软地方,他们被迫往前走。这真叫人非常伤心,只是像柔和的音乐那样,伤心中又带点恬静的味儿。

他们在这儿又经过许许多多躺在草地上的奇怪动物,吉尔说不清它们究竟是死了还是睡着了。这些动物大部分像是龙,或是蝙蝠一类,普德格伦一样也不认识。:

“它们都是生长在这儿的吗”斯克罗布问那个看守。他对有人对他说话似乎十分惊讶,但回答说,“不,它们全是。从裂缝和山洞钻下来的动物,从上面的世界钻到幽深王国。下来的多,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据说到了世界末日,它们才会醒过来。”

说了这些话以后,他的嘴就紧紧闭上,在山洞的一片寂静中,两个孩子觉得自己也不敢再说话了。小精灵的一双双光脚走在深深的青苔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风,没有鸟,没有水声。那些奇怪的动物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他们这样走了好几英里,来到一堵石墙面前,墙上有一道低低的拱门,通往另一个山洞。不过这个拱门不像上次那个入口那么糟,吉尔走过去时不用低头。走过拱门,他们就进入一个小一点的山洞,又长又窄,形状大小就像个大教堂。有一个其大无比的人躺在那儿呼呼大睡,从山洞这头到那头几乎都给他身子塞满了。他个子比任何巨人都大得多,而脸却不像巨人,显得高贵而美丽。胸脯在垂到腰部的雪白胡子下轻轻起伏。一股纯银色的光照在他身上谁也没看见这光是哪儿来的。

“那是谁”普德格伦问。隔了那么久没人说话,吉尔真想知道它怎么有那股勇气。

“那是时间老人,他从前是地上世界的一个国王,”看守说,“如今他掉进幽深王国,躺在那儿梦见在上面世界做过的一切事情。掉下来的多,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据说到世界末日他才会醒来。”

出了那个山洞,他们又经过另一个山洞,接着再走进一个又一个,走啊走的,走得吉尔都数不清走过几个山洞了,但他们一直是在下山,每个山洞都比前一个低,你一想起上面的土地有多重有多深就不由憋住气。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地方,看守命令再点上那只惨淡的灯笼。于是他们走进了一个又宽又黑的山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见一股灰白的沙子正泻入静止的水面。在一个小小的码头旁边,停着一条船,没有梳杆也没有帆,只有很多桨。他们被赶上船,带到船头,在划船手的长凳前面,有一块空间,沿舷墙内侧还装着一排座位。

“有件事我想打听一下,”普德格伦说,“以前有没有从我们世界来的人我意思是从上面来的到这儿来过”

“在灰白沙滩乘船的多,”看守回答说,”而”

“是啊,我知道了,”普德格伦打断他说,“而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你不必再说了。你真是个死心眼儿,对吗”

两个孩子紧紧缩在普德格伦两旁。在地面上的时候他

们认为它是个扫兴的家伙,在下面这儿它倒似乎成了他们惟一的安慰。接着那盏惨白的灯笼挂在船的中部,地下人坐下来划桨,船就动起来了。灯笼的光只能照亮一小段路,往前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平滑的黑水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哦,我们究竟会遇上什么事啊”吉尔绝望地说。

“嗨,不要弄得垂头丧气,波尔,”沼泽怪说,”有一件事你一定得记住。我们已回到正确路线上来了。我们要到废墟城下面去,而我们已经在城下面了。我们又按照指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