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 一(1 / 2)

1979年3月1日公听会后,比利又被裁定移送雅典心理健康中心六个月。曾与他一同工作的人员都知道,还有其他威胁压在他身上。比利也知道,一旦接受治愈出院后,假释局将会因他违反假释规定而被抓回监狱,继续为“葛雷西药房”抢案服完三年刑期;也可能会因违反保护管束规定,必须为“公路休息站”骚扰案被判六年至廿五年的徒刑。

他在雅典雇用的律师戈爱兰向法院申请取消有罪申诉,他提出的理由是,在1975年,法院当时并不知道比利是个多重人格罪犯;因此,当时的罪行是在无法自我控制的情况下犯的。

戈爱兰律师认为,如果兰开斯特市的法官愿意撤销过去的判决,那么治愈后的比利,便可恢复自由之身。比利一直在这种希望下活着。

就在同时,比利很高兴听到,凯西将在秋季与相恋许久的男友鲍伯结婚。比利很喜欢鲍伯,于是帮他开始策划婚礼事宜。

在医院花园里散步,初觉春天的气息,比利开始觉得艰困时期已过,病情也见起色。到凯西家度周末时,他开始在墙上作壁画。

桃乐丝否认自杀遗言中的内容,并且同意公布。她说莫强尼自杀身亡前患有精神病,而且曾与一位脱衣舞娘有染,他在写下这篇遗言时,可能是将桃乐丝与脱衣舞娘搞混了。

比利与母亲和解。

3月30日星期五下午,比利回到病房后,立刻感受到不寻常的眼光──大伙儿低声细语,弥漫一股不安的气氛。

“你看到下午的报纸没有”一位女病患问道,同时把报纸递给他,“你又上报了。”

他目光停在哥伦布市快报上的大标题:医生表示允许强奸犯走出心理健康中心──施约翰报导去年十二月被移送雅典心理健康中心的多重人格强奸犯威廉密里根,已获准可以自由活动不受监视,根据本报查访威廉密里根的主治大夫郭大夫向本报记者透露,威廉密里根已获准可以离开医院,自由进出雅典市,并且还可与亲人共度周末假期报上还刊载,据雅典市警察局长钟泰德指称,日前已接到社区许多关心居民的投诉,而他本人也“十分在意让精神不正常的病患在大学社区自由出入的影响”。报导中还采访佛杰法官,佛杰法官裁定比利无罪;他也认为“不应让威廉密里根随意活动。”文章结尾是:“1977年末,该男子为俄亥俄州立大学附近的妇女带来恐怖。”

哥伦布市快报自那天起,便开始一系列的追踪报导,报导比利获得自由外出权利的经过。4月5日,该报社论标题是:必须立法保护社会。

受到惊吓的居民与大学生的父母亲,纷纷打电话给俄大校长,同时也打电话到医院要求澄清。

两位分别来自雅典市和哥伦布市的州议员,开始要求举行公听会,重新考虑允许比利移往雅典心理健康中心接受治疗的法律适当性,他们要求修改该项法律。

医院里一些工作同仁对于比利卖画致富的行为十分不满,他们不断提供资料给各大报社记者,并且透露他拥有巨款之事;尤其是他高价出售高贵的凯撒琳之后,还买了一辆马自达汽车专为载运画作一事,更上了报纸头条新闻。

社区代表要求在雅典医院举办一场调查公听会,排山倒海而来的指责与攻击,全集中在郭大卫医师与医院院长身上。舆论要求取消比利的周末假期,并且撤销他自由外出的规定。

比利对这些事并未有任何心理准备,他一直遵守院方各项规定、遵守自己的诺言,而且不曾违反任何法律;但是,现在他的权利被剥夺了。

在悲伤的情绪下,老师放弃了,退了下去。

卢麦克在十一点前来值班时,比利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搓揉双手,似乎受到了惊吓。麦克心想,是否该去关心他。有人曾告诉麦克,比利对男性的恐惧;麦克知道雷根的冲动个性,也曾看过郭医师针对多重人格者的训练录影带。因此,直到目前为止,他对病患从不多做干涉。他不像其他工作人员,认为比利是装出来的;麦克相信医师的诊断报告,在读过护士的记录以及有关比利的病历之后,他只是不敢相信那些专业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科医师,居然会为了一个甚至未上过高中的年轻人忙得不可开交。

对他而言,比利看起来算是颇稳定的,这也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重点。但是,自从哥伦布市快报头条新闻刊出之后,过去一个星期来,比利的情绪愈来愈陷入低潮。卢麦克对那些新闻报导十分厌烦,而且对那些政客的作为也颇不齿。卢麦克从柜台后走过来,坐在距离受惊的比利不远的椅子上。他不知道比利会有什么反应,因此必须非常小心。

“觉得如何”他问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事吗”比利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我看得出你在生气,我只是要让你知道,如果想找个人说话,你可以找我。”

“我很害怕。”

“我看得出来,愿不愿意告诉我”

“是那些年轻的孩子们,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受到了惊吓。”

“可否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卢麦克问道。

“丹尼。”

“你认识我吗”

丹尼摇摇头。

“我是卢麦克,值夜班的心理健康技师,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协助。”

丹尼不停揉搓手腕、四处张望,然后停止了,聆听内在的声音,点点头,“亚瑟说我们可以信任你。”

“我曾听过亚瑟的事,”麦克说:“麻烦你代我向他致意,我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丹尼告诉他,雷根对于刊登在报纸上的内容非常生气,他准备以自杀的方式谋求解决,这可把其他小孩吓坏了。经由振动的嘴唇和滑溜溜的眼神,卢麦克知道又换了一个人。然后,他看见一个小男孩畏缩成一团,似乎因为痛苦而哭泣。

角色持续不停更替,两人也一直聊,直到隔天凌晨两点。最后,卢麦克带着丹尼回到病房。

从那时开始,卢麦克发现自己与不同的人格相处得满好的。虽然男看护对上床时间执行得很严格星期一到星期五是十一点半,星期六是清晨两点。但卢麦克知道比利几乎不睡觉,因此花了好长时间与他彻夜长谈。他很高兴的是,丹尼和未融合的比利约他外出谈心;而他也开始了解,为何比利如此难以相处。他了解到,比利认为自己又再次因他人犯错而受罚。

4月5日星期四下午三点半,丹尼发现自己在医院花园中散步,四周张望,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而且为何会在这里。他发现身后有一栋维多利亚式红砖建筑,前方则是河流和城市。他在草地上行走时,记起在哈丁医院罗莎护士帮助自己之前,无法如此自由的在室外走动──没有恐惧。

突然间,他看见一些漂亮的小白花,于是摘了几朵,随后又看见更高处的大花朵。爬上小山丘时,发现自己就在一处小墓区附近,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心里奇怪为何会这样。幼时深埋的记忆令他发起抖来。他开始向后退──如果那是他的坟墓,应该不会有名字,也不会有编号。

丹尼看见山丘最高处的花开得很大,因此继续往上爬到达峭壁上,峭壁很陡。他朝边缘前进,紧紧抱住树干,在这儿可以看见峭壁下的马路、河流和房子。

突然传来就在下方弯道处,他看见闪耀的灯光。这种高度令他头晕。当他不自觉地摇动身子时,身后传来人声。“比利,下来”

他看看四周,为何有这么多人围绕在四周亚瑟或亚伦为什么不出面保护他滑了一跤,一些小碎石掉下峭壁,一个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他。丹尼抓住对方的手臂,慢慢走回安全的地方,那位善心人士陪着丹尼回到有好多圆柱的红砖建筑。

“比利,你打算跳下去吗”有人问他。

他张开眼睛,发现眼前站的是一位陌生女子。亚瑟曾说过,不要与陌生人交谈。但是,他发现病房里的人似乎都很兴奋,他们都在注视他、谈论他;他决定去睡觉,让其他人出来当天晚上,亚伦在病房里走动,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看手表,已是十点四十五分了。这表示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来过。他与其他人一样都非常满足,聆听老师的教导,并且得知自己的人生。当初,他们每个人就像是大拚图中的一小部份,老师为了让作家了解曾经发生过的事,于是将他们重新组合,因此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过去。由于老师尚未说完所有经过,还有一些残缺部份,所以只有经由记忆,才能回答作家提出的问题。

不巧的是,现在老师消失了,沟通管道不再畅通,老师不再与他们交谈,也不与作家沟通,亚伦只觉迷惑孤单。

“比利,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女病患问道。

他看着她,“我有些神智不清,或许吃了太多药,我想我该上床了。”

几分钟后,丹尼醒来时,发现有几个人冲进来,将他从床上拖下来。

“我做了什么事”他乞求着。他看见有人手上握着药瓶,地上散了好几片药。

“我没吃药”丹尼喊道。

“你必须到医院去。”他听到有人说,另外还有人叫着说要用推床将比利送走。丹尼退去了,大卫出现当卢麦克接近时,雷根以为他要伤害大卫,因此取而代之。卢麦克试着帮他站立,雷根却与他打了起来,两人都倒在床上。

“我要扭断你的脖子”雷根大吼。

“快住手”卢麦克说道。

他们两人缠在一起,滚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