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古道腾驹惊白发 危峦快剑识青翎(下)(2 / 2)

书剑恩仇录 金庸 7123 字 5天前

回人队中黄衫女郎霍青桐纵身上前,跳下马来,长剑晃动,割断阎世魁背上缚住包袱的布带一端,第二剑未出,忽觉背后一股劲风,有兵刃袭来。

霍青桐侧身一让,不顾来敌,挥剑又割断布带一端。哪知敌人剑法迅捷,不容她缓手去拾包袱,又是一剑栏腰削来。霍青桐无法避让,挥剑挡格,双剑相交,火花迸发。她心中一震,敌人武功不弱,顾不得仔细琢磨,伸左手又去拾那包袱。敌人长剑如影随形,直刺她左腕。霍青桐左手一缩,食中两指捏了剑诀,右手剑直递出去,抬头看时,接连三欢阻她抬包袱之人是个美貌少年,认出就是昨日途中无礼呆看的那人,不禁心头火起,刷刷刷三剑都是进手招数,两人斗在一起。

那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她骤见回人商队奇袭镖行,本拟隔山观虎斗,瞧瞧热闹,忽见黄衫女郎飞身而出去抢红布包袱。这黄衫女郎昨日拉去她的马鬃,师父反而赞她武功,心中老大不服,此刻见镖师与回人打得火炽,也不理会谁是谁非,施展轻功,赶上去要与黄衫女郎较量个高下。

霍青桐连刺三剑,都被李沅芷化解了开去,不由得心头焦躁。原来他们查知本族这部可兰经,便是由兆惠托了镇远镖局护送前拄北京,众镖头严密守护的红布包袱,定然便是圣经的所在。镖行中人武功不弱,明抢硬夺,未必能成,霍青桐于是设计在乌金峡口埋伏,本拟出其不意的一击成功,夺了圣经便即逃返回部,哪知半路里杀出这少年来作梗。霍青桐眼见时机稍纵即逝,不愿恋战,突然剑法一变,施展天山派绝技“三分剑术”,数招之间已将李沅芷逼得连连倒退。

“三分剑术”乃天山派剑术的绝诣,所以叫做“三分”,乃因这路剑术中每一手都只使到三分之一为止,敌人刚要招架,剑法已变。一招之中蕴涵三招,最为繁复狠辣。这路剑术并无守势,全是进攻杀着。李沅芷见黄衫女郎一剑“冰河倒泻”直刺过来,当即剑尖向上,想以“朝天一柱香”格开,哪知对方这招并未使足,刺到离身两尺之处已变为“千里流沙”,直刺变为横砍,心中一惊,剑锋争转,护住中路。说也奇怪,对方横砍之势看来劲道十足,剑锋将到未到之际突然变为“风卷长草”,向下猛削左腿。李沅芷疾退一步,堪堪避开。霍青桐一招“举火燎天”,自下而上,刺向左肩。李沅芷待得招架,对方又已变为“雪中奇莲”。只见她每一招都如箭在弦,虽然含劲不发,却都蕴着极大危机。

两人连拆十余招,双剑竟未相碰,只因霍青桐每一招都只使到三分之一,未待对方招架,早已变招。霍青桐在她身旁空砍空削,剑锋从未进入离她身周一尺之内,李沅芷却已给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若不招架,说不定对方虚招竟是实招;如要招架,对方一招只使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只花三分之一时刻,自己使一招,对方已使了三招,再快也赶不上对手迅捷,心中一惊,连连纵出数步。其实李沅芷的柔云剑术也已练到相当火候,只要心神一定,以静制动,也未必马上落败,但究竟初出道,毫无经历,突见对手剑法比自己快了三倍,不由得慌了,招架既然不及,只好逃开。

霍青桐也不追赶,立即转身,见一个身材瘦小之人从阎世魁身旁站起,手中已捧着那红布包袱。霍青桐挺剑刺去,那人叫道:“啊哟,童大爷要归位”这人便是口齿轻薄的童兆和。他不敢接招,三步跳了开去,霍青桐赶上,举剑下砍,斜刺里一柄五行轮当胸推来,却是闻世章过来挡住。

霍青桐这次筹划周详,前后都用庞然大物的骆驼把镖行人众隔开,使之首尾不能相救。木卓伦手挥长刀,力拒戴永明、钱正伦两名镖师,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可是另一边却给阎世章攻了过来。他见胞兄被回人大椎砸死,急怒攻心,在马背上一纵,飞身越过骆驼,左手五行轮掠出,在一名手持铁椎的回人胁下划了一条大伤口,那人登时跌下骆驼。另一个回人过来拦截,阎世章待他铁椎挥来,身子略偏,双轮归于左手,右手扣住他脉门一拉。大铁椎重达百斤,那一挥之势极为猛烈,那回人被他顺势一拉,倒撞下驼,铁推打在自己胸口,大叫声中,吐血而死。混乱中童兆和见有便宜可捡,将红布包袱抢在手中。阎世章见霍青桐追赶童兆和,知他武艺平常,忙过来拦住。

霍青桐和阎世章拆了数招,觉得对手招精力猛,实是劲敌,又怕那美貌少年再加入战团,忽听两边山上胡哨声大作,那是退却的信号,知道镖行来了接应,一抬头见童兆和正急步跑上山岭,忙施展“三分剑术”把阎世章逼退两步,仗剑向岭上追去。胡哨声越来越响。木卓伦大叫:“青桐,快退”霍青桐停步不进,督率同伴把死伤的回人抱上驼马,一阵胡哨,大队向岭下冲去,只见前面数十名清兵拦住去路。曾图南跃马自前,横枪喝道:“大胆回子,要造反吗”霍青桐两颗铁莲子分打曾参将双手,当啷一声,铁枪落地。

木卓伦高举长刀,当先开路,一队回人向清兵冲去。清兵纷纷让路。阎世章和戴永明回身追来,与霍青桐又斗在一起。

回人队中一骑飞出,乘者大叫:“二妹,你先退。”此人是霍青桐的兄长霍阿伊,一杆大枪阻住两名镖师。霍青桐回身上马,兄妹二人且战且退。忽然两边山顶一阵急哨,霍阿伊、霍青桐催马快奔。阎世章跟着追去,霍青桐两粒铁莲子向他上盘打去。

阎世章停下脚步,挥五行轮将铁莲子砸飞。两边山上大石已纷纷打将下来,十几名清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混乱中回人商队已然远去。

阎世章见兄长惨死,抱住了血肉模糊的尸身只是流泪。钱正伦和戴永明一再相劝,阎世章才收泪上马。镖行伙计将死者尸首放上大车。童兆和得意洋洋,道:“不是童大爷手脚快,他死了也是白饶。”双方酣斗之际,陆菲青一直袖手旁观。李沅芷虽被霍青桐逼退,但相助镖行,终于不让回人得手,心下颇为自得。可是阎世章正在伤心,其余镖师忙于救死扶伤,竟无一人过来招呼道谢,大小姐心中便甚是不快。童兆和见曾图南武官打扮,过来跟他套了几句交情,对李沅芷却不理会,她更加有气。哪知陆菲青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责她不该擅自出手,坏人大事,没来由的多结冤家,说道:“镖行中好人少,坏人多,何苦帮人作恶”把她骂得抬不起头来。

过了岭,黄昏时分已抵三道沟。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骡夫道:“三道沟就只一家安通客栈。”进了镇,镖行和曾图南一行人都投安通客栈。塞外处处荒凉,那客店土墙泥地,也就简陋得很。童兆和不见店里伙计出来迎接,大骂:“店小二都死光了么我操你十皱,她可从来没听人敢当着她面骂这些粗话。

一行人正要闯门,忽听得屋里传出一阵阵兵刃相接之声。

李沅芷大喜:“又有热闹瞧”抢先奔了进去。

内堂里阒无一人,到得院子,只见一个少妇披散了头发正和四个汉子恶斗。那少妇面容惨淡,左手刀长,右手刀短,刀光霍霍,以死相拚。李沅芷见他们斗了几个回合,那几名汉子似想攻进房去,给那少妇舍命挡住。四条汉子武功均皆不弱,一使软鞭,一使怀杖。一使剑,一使鬼头刀。

这时陆菲青也已走进院子,心道:“怎么一路上尽遇见会家子“见那使怀杖的举双杖当头砸下,少妇不敢硬接,向左闪让。软鞭拦腰缠来,少妇左手刀刀势如风,直截敌人右腕。软鞭鞭梢倒卷,少妇长刀已收,没被卷着,鬼头刀却已砍来,同时一柄剑刺她后心。少妇右手刀挡开了剑,但敌人两下夹攻,鬼头刀这一招竟避让不及,被直砍在左肩。

她挨了这一刀,兀自恶战不退,双刀挥动时点点鲜血四溅。那使软鞭的叫道:“捉活的,别伤她性命。”

陆菲青见四男围攻一女,动了侠义之心,虽然自己身上负有重案,说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只见那使怀杖的双杖横打,少妇避开怀杖,百忙中右手短刀还他一刀,左方一剑刺来,少妇长刀斜格,对方膂力甚强,那少妇左肩受伤,气力大减,刀剑相交,一震之下,长刀呛啷一声掉在地下。敌人得理不让人,长剑乘势直进,少妇向右急闪,使鬼头刀的大汉在空挡中闯向店房。

那少妇竟不顾身后攻来的兵器,左手入怀,一扬手,两柄飞刀向敌人背心飞去。那人只道少妇有己方三个同伴缠住,并无后顾之忧,待得听见脑后风声,避让已经不及,急忙低头,一柄飞刀插上了门框,另一柄却刺进了他背心。幸亏那少妇左肩受伤,手劲不足,这一刀尚非致命,但已痛得哇哇大叫,退了下来,把飞刀拔出。少妇此时又被怀杖打中一下,摇摇欲倒,见敌人退出,又即挡住房门。

陆菲青向李沅芷道:“你去替她解围,打不赢,师父帮你。”

李沅芷正自跃跃欲试,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一跃向前,挺剑一隔,喝道:“四个大男人打一个妇道人家,要脸么”四条汉子见有人出头干预,己方又有人受伤,齐声呼啸,转身出店而去。

那少妇已是面无人色,倚在门上直喘气。李沅芷过去问道:“他们干么欺侮你”少妇一时说不出话来。曾图南走过来自李沅芷道:“太太请大小姐过去。”放低了声音道:“太太听说大小姐又跟人打架,吓坏啦,快过去吧。”少妇见曾图南一身武将官服,脸色一变,也不答理李沅芷,拔下门框上飞刀,呯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李沅芷碰了这个软钉子,心中老大不自在,回头对曾图南道:“好,就去。”走到陆菲青身边,问道:“师父,他们干吗这样狠打恶杀”陆菲青道:“多半是江湖上的仇杀。事情还没了呢,那四人还会找来。”

李沅芷正想再问,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吵大嚷:“操你奶奶,你说没上房,怕老爷出不起银子吗”听声音正是镖师童兆和。

店里一人赔话:“达官爷你老别生气,我们开店的怎敢得罪达官爷们,实在是几间上房都给客人住了。”

童兆和道:“甚么人住上房,我来瞧瞧”边说边走进院子来。正好这时上房的门一开,少妇探身出来,向店伙道:“劳你驾给拿点热水来。”店伙答应了。

童兆和见那少妇肤色白腻,面目俊美,左腕上戴着一串珠子,颗颗精圆,更衬得她皓腕似玉,不禁心中打个突,咕的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双眼骨碌碌乱转,听那少妇是江南口音,学说北方话,语音不纯,但清脆柔和,另有一股韵味,不由得疯了,大叫大嚷:“童大爷走镖,这条道上来来去去几十趟也走了,可从来不住次等房子。没上房,给大爷挪挪不成么”口中叫嚷,乘少妇房门未关,直闯了进去。趟子手孙老三一拉,可没拉住。

那少妇见童兆和闯进,“啊哟”一声,正想阻挡,只感到腿上一阵剧痛,坐了下去,适才腿上受了怀杖,伤势竟自不轻。

童兆和一进房,见炕上躺着个男人,房中黑沉沉地,看不清面目,但见他头上缠满了白布,右手用布挂在颈里。一条腿露在被外,也缠了绷带,看来这人全身是伤。

那人见童兆和进房,沉声喝问:“是谁”童兆和道:“姓童的是镇远镖局镖师,保镖路过三道沟,没上房住啦。劳你驾给挪一下吧。这女的是谁是你老婆,是相好的”那人声音低沉,喝道:“滚出去”他显然受伤很重,说话也不能大声。

童兆和刚才没见到那少妇与人性命相扑的恶斗,心想一个是娘们,一个伤得不能动弹,不乘机占占便宜,更待何时嘻皮笑脸的道:“你不肯挪也成,咱们三个儿就在这炕上一块儿挤挤,你放心,我不会朝你这边儿挤,不会碰痛你的伤口。”那人气得全身发抖。少妇低声劝道:“人哥,别跟这泼皮一般见识,咱们眼下不能再多结冤家。”向童兆和道:“别在这儿罗唆啦,快出去。”童兆和笑道:“出去干么,在这里陪你不好么”炕上那男人哑声道:“你过来。”童兆和走近了一步,道:“怎么你瞧瞧我长的俊不俊”那男人道:“看不清楚。”童兆和哈哈一笑,又走近一步:“看清楚点,这变成大舅子挑妹夫来啦”

一句便宜话没说完,炕上那男子突然坐起,快如电光石火,左手对准他“气俞穴”一点,跟着左手一掌击在他背上。童兆和登时如腾云驾雾般平飞出去,穿出房门,蓬的一声,结结实实跌在院子里。他给点中了穴道,哇哇乱叫,声音倒是不低,身子却是不能动弹了。趟子手孙老三忙过来扶起,低声道:“童爷,别惹他们,看样子点子是红花会的。”童兆和直叫:“啊

啊我的脚动不了,红花会的,你怎知道”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孙老三道:“客店掌柜的说,刚才衙门里的四个公差来拿这两个点子,打了好一阵才走呢”客店里的人听说又有人打架,都围拢来看。

阎世章安顿了兄长尸身,也过来问:“甚么事”童兆和叫道:“阎六哥,我给红花会的小子点中穴道啦。咱们认栽了吧。”

阎世章眉头一皱,把童兆和的膀子一拉,提了起来,道:“老童,回房去说。”他是顾全镖局的威名,堂堂镇远镖局的镖师,给人打得赖在地上不肯爬起来,那成甚么话。哪知他手一放,童兆和又软在地上。叫道:“我混身不得劲啊,孙老三,他妈的,你扶住我不成么”

阎世章一瞧,童兆和真的是给人点了穴,问道:“你跟谁打架了”童兆和愁眉苦脸的向上房瞧了一眼,想伸手来指一指都不成,道:“那屋里一个孙子王八蛋”他又挑拨阎世章给他报仇:“红花会他妈的土匪,杀了焦文期焦三爷,人家还没空来找你们报仇,可又来惹上你童大爷啦,啊”孙老三低声道:“童大爷别骂啦,咱们犯不上跟红花会结梁子,一得罪他们,以后走镖就麻烦多啦。”

阎世章听童兆和这么骂,本想过去瞧瞧是甚么脚色,但转念心想,对方能点穴。武功定然甚强,自己过去多半讨不了好,兄长又死了,没了帮手,跨出一步又退了回来。这时镖师钱正伦过来了,问孙老三:“你拿得准是红花会的”孙老三在他耳边轻声道:“刚才四个公差走时,关照客店掌柜的,说这对夫妇是钦犯,是皇上特旨来抓的红花会大头子,叫柜上留点儿神,倘若点子要走,马上去报信。我在一旁听得他们说的。”

钱正伦有五十多岁年纪,一向在镖行混,武艺虽不高强,但见多识广,老成持重,当下向阎世章使个眼色,把童兆和扶了起来。阎世章悄问:“甚么路道”钱正伦道:“红花会的,咱们就让一让吧,治好了老童再说。”又问孙老三:“刚才来抓人你看到了吗”

孙老三指手划脚的说道:“打得才叫狠呢。一个娘们使两把刀,左手长刀,右手短刀,四个大男人都打她不赢。”那四个男人其实是打赢的,不过他故意张大其辞。钱正伦愕然道:“那是神刀骆家的人了。她会放飞刀,是不是”孙老三忙道:“是,是,手法真准。嘿,可了不起”钱正伦向阎世章道:“红花会文四当家的在这里。”当下不再说话,三个人架着童兆和回房去了。

这一切陆菲青全看在眼里,镖师们低声商量没所见,钱正伦后两句话可听到了。这时李沅芷走过来,乘机道:“师父,你几时教我点穴啊你瞧人家露这一手多帅”陆菲青没理她,自言自语:“是神刀骆家的后人,我可不能不管。”

李沅芷问道:“神刀骆家是谁”陆菲青道:“神刀骆元通是我好朋友,听说已经过世了。刚才和人相打的那个少妇,所使招数全是他这一派,若不是骆元通的女儿,就是他的徒弟,怎么我看不出来”说着很有点自怨自艾,心想:“在边塞这么久,隐居官衙,和武林中人久无往来,当年江湖上的事儿都淡忘了。还是因为老了,不中用了”

说话之间,钱正伦和戴永明两名镖师又扶着童兆和过来。

孙老三在上房外咳嗽一声,大声说道:“镇远镖局钱镖头、戴镖头、童镖头前来拜会红花会文四当家的。”

上房门呀的一声打开,那少妇站在门口,瞪着镖局中这四个人。孙老三把三张红帖子递上去,少妇不接,问道:“有甚么事”

钱正伦领头出言:“我们这兄弟有眼无珠,不知道文四当家大驾在这儿,得罪了您老,我们来替他赔礼,请您大人大量,可别见怪。”说罢便是一揖,戴永明和孙老三也都作了一揖。

钱正伦又道:“文四奶奶,在下跟您虽没会过,但久仰四当家和您的英名,我们总镖头王老爷子跟贵会于老当家、令尊神刀骆老爷子全有交情。我们这位兄弟生就这个坏脾气,就爱胡说八道的”少妇截住他的话头,说道:“我们当家的受了伤,刚睡着,待会醒了,把各位的意思转告就是。不是我们不懂礼貌,实在是他受伤不轻,有两天没好好睡啦。”说时忧急之状见于颜色。钱正伦道:“文四当家受的是甚么伤我这里可带有金创药。”他想买一个好,那么对方就不能不给童兆和救治。

少妇明白他意思,道:“多谢你啦,我们自己有药。这位被点中的不是重穴,待会我们爷醒了,让店伴来请吧。”钱正伦见对方答应救治,就退了出去。

少妇道:“喂,尊驾怎知道我们的名字”钱正伦道:“凭您这对鸳鸯刀跟这手飞刀,江湖上谁不知道再说,不是文四当家的,谁还有这手点穴功夫你们两位又在一起,那自然是奔雷手文泰来文四爷和文四奶奶鸳鸯刀骆冰啦”少妇微微一笑。钱正伦捧了她又捧她丈夫,她心中自然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