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回 马超大战葭萌关 刘备自领益州牧(1 / 2)

三国演义 罗贯中 3124 字 5天前

却说阎圃正劝张鲁勿助刘璋,只见马超挺身出曰:“超感主公之恩,无可上报。愿领一军攻取葭萌关,生擒刘备。务要刘璋割二十州奉还主公。”张鲁大喜,先遣黄权从小路而回,随即点兵二万与马超。此时庞德卧病不能行,留于汉中。张鲁令杨柏监军。超与弟马岱选日起程。

却说玄德军马在雒城。法正所差下书人回报说:“郑度劝刘璋尽烧野谷,并各处仓廪,率巴西之民,避于涪水西,深沟高垒而不战。”玄德、孔明闻之,皆大惊曰:“若用此言,吾势危矣”法正笑曰:“主公勿忧;此计虽毒,刘璋必不能用也。”不一日,人传刘璋不肯迁动百姓,不从郑度之言。玄德闻之,方始宽心。孔明曰:“可速进兵取绵竹;如得此处,成都易取矣。”遂遣黄忠、魏延领兵前进。费观听知玄德兵来,差李严出迎。严领三千兵出,各布阵完。黄忠出马,与李严战四五十合,不分胜负。孔明在帐中教鸣金收军。黄忠回阵,问曰:“正待要擒李严,军师何故收兵”孔明曰:“吾已见李严武艺,不可力取。来日再战,汝可诈败,引入山峪,出奇兵以胜之。”黄忠领计。次日,李严再引兵来,黄忠又出战,不十合诈败,引兵便走。李严赶来,迤逦赶入山峪,猛然省悟。急待回时,前面魏延引兵摆开。孔明自在山顶,唤曰:“公如不降,两下已伏强弩,欲与吾庞士元报仇矣。”李严慌下马卸甲投降。军士不曾伤害一人。孔明引李严见玄德。玄德待之甚厚。严曰:“费观虽是刘益州亲戚,与某甚密,当往说之。”玄德即命李严回城招降费观。严入绵竹城,对费观赞玄德如此仁德;今若不降,必有大祸。观从其言,开门投降。玄德遂入绵竹,商议分兵取成都。忽流星马急报,言孟达、霍峻守葭萌关,今被东川张鲁遣马超与杨柏、马岱领兵攻打甚急,救迟则关隘休矣。玄德大惊。孔明曰:“须是张、赵二将,方可与敌。”玄德曰:“子龙引兵在外未回。翼德已在此,可急遣之。”孔明曰:“主公且勿言,容亮激之。”

却说张飞闻马超攻关,大叫而入曰:“辞了哥哥,便去战马超也”孔明佯作不闻,对玄德曰:“今马超侵犯关隘,无人可敌;除非往荆州取关云长来,方可与敌。”张飞曰:“军师何故小觑吾吾曾独拒曹操百万之兵,岂愁马超一匹夫乎”孔明曰:“翼德拒水断桥,此因曹操不知虚实耳。若知虚实,将军岂得无事今马超之勇,天下皆知。渭水六战,杀得曹操割须弃袍,几乎丧命,非等闲之比。云长且未必可胜。”飞曰:“我只今便去;如胜不得马超,甘当军令”孔明曰: “既你肯写文书,便为先锋。请主公亲自去一遭。留亮守绵竹。待子龙来,却作商议。”魏延曰:“某亦愿往。”孔明令魏延带五百哨马先行,张飞第二,玄德后队,望葭萌关进发。魏延哨马先到关下,正遇杨柏。魏延与杨柏交战,不十合,杨柏败走。魏延要夺张飞头功,乘势赶去,前面一军摆开,为首乃是马岱。魏延只道是马超,舞刀跃马迎之。与马岱战不十合,岱败走。延赶去,被岱回身一箭,中了魏延左臂。延急回马走。马岱赶到关前,只见一将喊声如雷,从关上飞奔至面前。原来是张飞初到关上,听得关前厮杀,便来看时,正见魏延中箭,因骤马下关,救了魏延。飞喝马岱曰:“汝是何人先通姓名,然后厮杀”马岱曰:“吾乃西凉马岱是也。”张飞曰:“你原来不是马超快回去非吾对手只令马超那厮自来说道燕人张飞在此”马岱大怒曰:“汝焉敢小觑我”挺枪跃马,直取张飞。战不十合,马岱败走。张飞欲待追赶,关上一骑马到来,叫:“兄弟且休赶”飞回视之,原来是玄德到来。飞遂不赶,一同上关。玄德曰:“恐怕你性躁,故我随后赶来到此。既然胜了马岱,且歇一宵,来日战马超。”

次日天明,关下鼓声大震,马超兵到。玄德在关上看时,门旗影里,马超纵骑提枪而出;狮盔兽带,银甲白袍;一来结束非凡,二者人才出众。玄德叹曰:“人言锦马超,名不虚传”张飞便要下关。玄德急止之曰:“且休出战。当先避其锐气。”关下马超单搦张飞出战,关上张飞恨不得平吞马超,三五番皆被玄德当住。看看午后,玄德望见马超阵上人马皆倦,遂选五百骑,跟着张飞,冲下关来。马超见张飞军到,把枪望后一招,约退军有一箭之地。张飞军马一齐扎住;关上军马,陆续下来。张飞挺枪出马,大呼:“认得燕人张翼德么”马超曰:“吾家屡世公侯,岂识村野匹夫”张飞大怒。两马齐出,二枪并举。约战百余合,不分胜负。玄德观之,叹曰:“真虎将也”恐张飞有失,急鸣金收军。两将各回。张飞回到阵中,略歇马片时,不用头盔,只裹包巾上马,又出阵前搦马超厮杀。超又出。两个再战。玄德恐张飞有失,自披挂下关,直至阵前;看张飞与马超又斗百余合,两个精神倍加,玄德教鸣金收军。二将分开,各回本阵。是日天色已晚。玄德谓张飞曰:“马超英勇,不可轻敌。且退上关。来日再战。”张飞杀得性起,那里肯休;大叫曰:“誓死不回”玄德曰:“今日天晚,不可战矣。”飞曰:“多点火把,安排夜战”马超亦换了马,再出阵前,大叫曰:“张飞敢夜战么”张飞性起,问玄德换了坐下马,抢出阵来,叫曰:“我捉你不得,誓不上关”超曰:“我胜你不得,誓不回寨”两军呐喊,点起千百火把,照耀如同白日。两将又向阵前鏖战。到二十余合,马超拨回马便走。张飞大叫曰:“走那里去”原来马超见赢不得张飞,心生一计,诈败佯输,赚张飞赶来,暗掣铜锤在手,扭回身觑着张飞便打将来。张飞见马超走,心中也提防;比及铜锤打来时,张飞一闪,从耳朵边过去。张飞便勒回马时,马超却又赶来。张飞带住马,拈弓搭箭,回射马超;超却闪过。两将各自回阵。玄德自于阵前叫曰:“吾以仁义待人,不施谲诈。马孟起,你收兵歇息,我不乘势赶你。”马超闻言,亲自断后,诸军渐退。玄德亦收军上关。

次日,张飞又欲下关战马超。人报军师来到。玄德接着孔明。孔明曰:“亮闻孟起世之虎将,若与翼德死战,必有一伤;故令子龙、汉升守住绵竹,我星夜来此。可使条小计,令马超归降主公。”玄德曰:“吾见马超英勇,甚爱之。如何可得”孔明曰:“亮闻东川张鲁,欲自立为汉宁王。手下谋士杨松,极贪贿赂。可差人从小路径投汉中,先用金银结好杨松,后进书与张鲁云:吾与刘璋争西川,是与汝报仇。不可听信离间之语。事定之后,保汝为汉宁王。令其撤回马超兵。待其来撤时,便可用计招降马超矣。”玄德大喜,实时修书,差孙干赍金珠从小路径至汉中,先来见杨松,说知此事,送了金珠。松大喜,先引孙干见张鲁,陈言方便。鲁曰:“玄德只是左将军,如何保得我为汉宁王”杨松曰:“他是大汉皇叔,正合保奏。”张鲁大喜,便差人教马超罢兵。孙干只在杨松家听回信。

不一日,使者回报:“马超言未成功,不可退兵。”张鲁又遣人去唤,又不肯回。一连三次不至。杨松曰:“此人素无信行,不肯罢兵,其意必反。”遂使人流言云:“马超意欲夺西川,自为蜀主,与父报仇,不肯臣于汉中。”张鲁闻之,问计于杨松。松曰:“一面差人去说与马超:汝既欲成功,与汝一月限,要依我三件事。若依得,便有赏;否则必诛。一要取西川,二要刘璋首级,三要退荆州兵。三件事不成,可献头来。一面教张卫点军守把关隘,防马超兵变。”鲁从之,差人到马超寨中,说这三件事。超大惊曰:“如何变得恁的”乃与马岱商议:“不如罢兵。”杨松又流言曰:“马超回兵,必怀异心。”于是张卫分七路军,坚守隘口,不放马超兵入。超进退不得,无计可施。孔明谓玄德曰:“今马超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亮凭三寸不烂之舌,亲往超寨,说马超来降。”玄德曰:“先生乃吾之股肱心腹,倘有疏虞,如之奈何”孔明坚意要去。玄德再三不肯放去。

正踌躇间,忽报赵云有书荐西川一人来降。玄德召入问之。其人乃建宁俞元人也;姓李,名恢,字德昂。玄德曰:“向日闻公苦谏刘璋,今何故归我”恢曰: “吾闻: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前谏刘益州者,以尽人臣之心;既不能用,知必败矣。今将军仁德布于蜀中,知事必成,故来归耳。”玄德曰:“先生此来,必有益于刘备。”恢曰:“今闻马超在进退两难之际。恢昔在陇西,与彼有一面之交,愿往说马超归降,若何”孔明曰:“正欲得一人替我一往。愿闻公之说词。”李恢与孔明耳畔陈说如此如此。孔明大喜,实时遣行。

恢行至超寨,先使人通名姓。马超曰:“吾知李恢乃辩士,今必来说我。”先唤二十刀斧手伏于帐下,嘱曰:“令汝砍,即砍为肉酱”须臾,李恢昂然而入。马超端坐帐中不动,叱李恢曰:“汝来为何”恢曰:“特来作说客。”超曰:“吾匣中宝剑新磨。汝试言之。其言不通,便请试剑”恢笑曰:“将军之祸不远矣但恐新磨之剑,不能试吾之头,将欲自试也”超曰:“吾有何祸”恢曰:“吾闻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闭其美;齐之无盐,善美者不能掩其丑。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此天下之常理也。今将军与曹操有杀父之仇,而陇西又有切齿之恨;前不能救刘璋而退荆州之兵,后不能制杨松而见张鲁之面;目下四海难容,一身无主;若复有渭桥之败,冀城之失,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超顿首谢曰:“公言极善;但超无路可行。”恢曰:“公既听吾言,帐外何故伏刀斧手”超大惭,尽叱退。恢曰:“刘皇叔礼贤下士,吾知其必成,故舍刘璋而归之。公之尊人,昔年曾与皇叔约共讨贼,公何不弃暗投明,以图上报父仇,下立功名乎”马超大喜,即唤杨柏入,一剑斩之,将首级共恢一同上关来降玄德。玄德亲自接入,待以上宾之礼。超顿首谢曰:“今遇明主,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时孙干已回。玄德复命霍峻、孟达守关,便撤兵来取成都。赵云、黄忠接入绵竹。人报蜀将刘晙、马汉引军到。赵云曰:“某愿往擒此二人”言讫,上马引军出。玄德在城上管待马超吃酒。未曾安席,子龙已斩二人之头,献于筵前。马超亦惊,倍加敬重。超曰:“不须主公厮杀,超自唤出刘璋来降。如不肯降,超自与弟马岱取成都,双手奉献。”玄德大喜。是日尽欢。

却说败兵回到益州,报刘璋。璋大惊,闭门不出。人报城北马超救兵到,刘璋方敢登城望之。见马超、马岱立于城下,大叫:“请刘季玉答话。”刘璋在城上问之。超在马上以鞭指曰:“吾本领张鲁兵来救益州,谁想张鲁听信杨松谗言,反欲害我。今已归降刘皇叔。公可纳土拜降,免致生灵受苦。如或执迷,吾先攻城矣”刘璋惊得面如土色,气倒于城上。众官救醒。璋曰:“吾之不明,悔之何及不若开门投降,以救满城百姓。”董和曰:“城中兵尚有三万余人;钱帛粮草,可支一年;奈何便降”刘璋曰:“吾父子在蜀二十余年,无恩德加于百姓;攻战三年,血肉捐于草野;皆我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众人闻之,皆堕泪。忽一人进曰:“主公之言,正合天意。”视之,乃巴西西充国人也;姓谯,名周,字允南。此人素晓天文。璋问之。周曰:“某夜观干象,见群星聚于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也。况一载之前,小儿谣云:若要吃新饭,须待先主来。此乃预兆。不可逆天道。”黄权、刘巴闻言皆大怒,欲斩之。刘璋挡住。忽报蜀郡太守许靖,逾城出降矣。刘璋大哭归府。

次日,人报刘皇叔遣幕宾简雍在城下唤门。璋令开门接入。雍坐车中,傲睨自若。忽一人掣剑大喝曰:“小辈得志,旁若无人汝敢藐视吾蜀中人物耶”雍慌下车迎之。此人乃广汉绵竹人也;姓秦,名宓,字子敕。雍笑曰:“不识贤兄,幸勿见责。”遂同入见刘璋,具说玄德宽洪大度,并无相害之意。于是刘璋决计投降,厚待简雍;次日,亲赍印绶文籍,与简雍同车出城投降。玄德出寨迎接,握手流涕曰:“非吾不行仁义,奈势不得已也”共入寨,交割印绶文籍,并马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