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上午,叶争流跟随着队伍,绕着沧海城高耸的城墙跑动。
不比第一天连肺都要喷出来的狼狈,现如今,叶争流已经适应了的每日的作息。哪怕向烽昨天晚上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疯,又给她多加了四个沙袋的重量,叶争流也不复最开始的吃力。
除此之外,叶争流也注意到她在队伍里所处的位置,也就是队尾,其实相当考验个人的把控能力。
如果说,一支队伍的领头者决定了这支队伍的速度和方向,那么,队伍的押尾者无疑在无形中决定了每个人所相隔的距离。
这种心态其实很好理解。就像是班级里倒数第二名的学生会下意识把倒数第一当成参考对象。如果倒数第一只拿了个零蛋,那倒数第二就可以放心地在零到四十的区间内自由漂移。
但如果倒数第一考了39分,那倒数第二看着自己才考了40分的卷子,瞬间就会感到生活的压力。
换而言之,只要叶争流一直维持着自己的速度,那她前面的士兵即使被活活跑哭,也会咬紧牙关,免得落到叶争流的后面。
连一个姑娘家都跑不过,这让他们怎么和队长解释,怎么有脸去见同袍啊
他们总不能说“今天倒第一的那个傻子拉稀了”吧
于是,叶争流今日依旧屹然地伫立在队尾,任由前面的人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朝着她的位置看一眼。然后那些人便会像是受到了某种激励一般,“啊”一声大喊,猛地提高了速度。
叶争流摸了摸鼻尖,感觉自己使命重大。
一行人已经跑到半程,曜曜日轮也一寸寸东升,阳光带来的热量愈发炽烈。皮甲里,叶争流的汗珠顺着脊背不断地往下滚。
当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姐姐”的时候,叶争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下一刻,周围的士兵纷纷用眼神瞄她。作为队伍里唯一存在的女性生物,叶争流应声回头,便见到猴猴惊喜交加的小脸儿。
猴猴正站在一棵繁花似锦的香樟树下躲阴凉,看到叶争流的目光转了过来,小猴子一蹦一蹦的,冲叶争流高高挥手。
和监督官打了个报告,叶争流小跑到树荫底下,打量着猴猴,又是高兴又是意外“你怎么会来找我”
猴猴一见叶争流,当即松了一口气“原来姐姐真在这儿太好了太好了,看到你没事就好,我这就放心了。”
这话一听就不对劲。
通常来说,会和这种话配套的,往往是个不太幸运的消息。
叶争流扬起了一条眉毛,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说”
“诶,姐姐不知道吗”猴猴挠挠脸,露出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气“因为之前大师兄亲自把姐姐你带走,那之后你就一直不曾露面。所以现在城主府上下都传言,传言你”
传言里的话显然不好听,因为猴猴显然很不想往下说。
他犹豫地看了叶争流一眼,见她紧盯着自己,非要刨根问底不可,才有些不情愿地复述道
“传言姐姐你是其他势力的人,心怀外心被大师兄发现,所以早被拖到菜市口给活活凌迟了。”
叶争流将传言细细一品,不由“”
她曾经是其他势力的人
她对解凤惜没什么忠心
向烽会把细作凌迟处死
怪不得都说,谎言的最高境界是七分真三分假。
这种由三个真命题拼凑出的假命题,放到前世甚至可以用来当做公考选择题了。
见叶争流表情奇妙,猴猴还以为她心情不豫,急忙开口找补道“当然,我和白露师姐都不相信姐姐会有事,这些日子都在留意你的下落。昨天有人告诉我,姐姐你每天都会随军拉练,我便来碰碰运气。”
猴猴的口吻貌若轻描淡写,叶争流却从他忐忑的字缝里听出来,猴猴恐怕为自己费了不少心。
见猴猴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神色间犹然带着两分失而复得的激动,叶争流心头不禁升起感激。
叶争流笑着安抚猴猴“我没事,这些日子里见不到我,是因为大师兄留我在军营暂住。”
虽然在半封闭式军训的状态下,她想自己搬出去都不行。
“过几日大师兄还要教我学武。”
尽管叶争流一想到自己和向烽对战的那次,就很怀疑比起学武,自己可能更多是跟随大师兄学习飞行。
“我在军营里样样都好,和队伍里的同袍们打成一片。”
没错,甚至还教会了他们唱穆桂英挂帅和花木兰。
叶争流微笑着拍了拍猴猴的肩膀,口吻自若“我当真没事,你就放心吧。”
猴猴见叶争流体态并未消瘦,态度也十分从容,提及向烽的口吻不见异样,这才相信她确实和那杀星相处的不错,至少没有收到什么磋磨。
“那太好了,白露师姐一直惦记着姐姐,等我今天回去,就把你的消息告诉她。”
说到这里,猴猴欢喜地一点身子,他肩膀上的小包袱就雀跃地颠了颠。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猴猴恍然想起一件事来,“姐姐,咱们之前说好的,这个给你。”
他解下肩头灰扑扑的小包袱。包袱刚一打开,里面几十片幽绿的碧眼,就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而动人的瑰丽光泽。
叶争流定睛一看,只见包袱里静静躺着几十根处理过的金刚孔雀尾翎,正是那天她和猴猴一起打到的战利品。
说起来,她还记得,猴猴险些为此付出了蛋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