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深空中,突然伸出上千根直径以百公里计的黑红触手。
黑是底色,是皮、是鳞;红是锋锐,是锥、是刺,这样的触手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邪异之美、残酷之美、血腥之美。
它们出现后,先像是巨蟒游弋般优雅而有诡异的游动着、在接近格罗斯的同时,寻常着自己的位置。
突然,它们变成了捕食刹那的蟒蛇,像箭矢一般激射突刺。
那一瞬间的景象,就好比上百根竹签从四面八方插一颗眼珠。
眼珠是真可怜,竹签真的太多了,也太硬了,眼珠不是被插爆了,也不是被插穿了,而是插漏了!
看上去到处都是贯穿的竹签,都好好看不到眼珠的本体了。
星球内部的熔岩,像是鲜血,又像是眼泪,沾满了触手,并且汩汩流动,滴落。
格罗斯没办法爆了,祂已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或是突然中风而半身不遂的人,心再强,力也不足了。
代表血质的猩红之刺,疯狂的吞噬,而代表黑暗的触须则如云堆积,从更宏大的角度看,黑暗在层层包裹,遮掩,压缩,最后化作一粒黑沙,位于赵文睿胃袋中的黑沙。
佛说一沙世界,一叶一菩提。很有逼格,但从某个角度讲,也没有错。当跳出一般人的框架,当法则成为工具,普通意义上的大小多少等概念,就变了模样,至少也不再是普通人理解的那么死板。
无限大,无限小,这类牛逼赵文睿不敢吹;将宇宙化为一颗弹珠,这种牛逼阿撒托斯能吹;将一个太阳系化作一粒沙,这个级别他能吹。
行星很了不起,但也就那样。之所以不说是无足轻重,是因为一时半会儿真就消化不了。
所以换个角度理解,不是他将格罗斯连带着一个太阳系那么大的区域都变成了一粒沙,而是他构建了一个太阳系那么大的法则封禁区,将格罗斯的一部分困在了其中,并不断的消磨,最终目的是彻底磨掉信息烙印、转化成最基本的物资。
所以格罗斯也好,那片深空也好,仍旧在那里,只不过从外部极难找到,也极难进去。
旧日支配者之间的战斗多数也就是这般,在天涯,也在咫尺,关键不在于在哪里,而在于遭遇了。
然后就是比大小,一般来说是大鱼吃小鱼。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牛逼,能一口吃掉格罗斯,是因为黑暗法则至少在这个维度,强的让神都窒息,如果说高维是天,这个维度是海,那么任何下水的,不管是脚,还是屁股,又或整个人,都得有下来多少毁多少的心理准备。
在这个维度唯二能跟黑暗争一争的,也就是时间和空间法则,光明不行,光明是黑暗孕育的,最终也会熄灭在黑暗中。所以他天然对光明法则有较高的掌握度,乃至支配权。
毁灭先驱格罗斯完蛋了,缥缈诡异空灵的音乐也停了。
赵文睿又站在了地厅里,埋伏在地厅周遭的暗格中的神父都死了。他们之前作为邪神仪式的组成部分,以完成仪式,让格罗斯降临的方式坑赵文睿。
结果显而易见,除了坑死自己,他们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了。
格罗斯没有杀他们,赵文睿其实也没有,至少不是刻意杀他们。
只不过吃掉格罗斯的这个动作,赵文睿没办法做到风轻云淡,丝毫神力不外露,结果这些神父直面黑暗与血腥之神,自然就死了。
现在还多少有点余韵,黑光和猩红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它们像乱风中的丝绸般不规律的舞动,它们的存在令周遭的物质仿佛虚幻,轻易被穿透,甚至没入物质的部分都能‘看到’,不可遮挡,无法阻挠。
过了一小会儿,这缭乱的光渐渐收敛,只余星空般璀璨的两个光珠,那是眼,眼皮眨了眨,璀璨的光便黯淡了,变得普通。
赵文睿的身子动了,折身往回走。
教堂地下部分的格局就是这么简单,他甚至怀疑原本只是个普通的酒窖或大陵寝,然后被改造了一下,以一条长通道连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光明教确实有些干货,味道还行。
不过这并非正餐。
格罗斯明显是被利用的一位旧日支配者。
并非每位旧日支配者的每个面,都是强的能横扫一个生命星球的神系。相反,作为外神,不完全体,又或幼体,它们被欺负的时候反倒更多。
只不过但凡有些奈何,没人愿意搞它们。因为是亏本买卖,难对付,结仇,最后还什么都捞不到,这事谁敢?也就是旧支较大的触及本土神利益了,才会当害虫般剿灭或封印。
“然后呢?”赵文睿边往外走,边考虑格罗斯被他搞定后引发的蝴蝶效应。
按照亚莎的说法,他拒绝合作,独自对抗厄加斯和亚弗,甚至还要加上亚莎,因为亚莎要将他留在这里,劝他回心转意,就不能让他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然后翩然离去。
所以最后他会殒落,而那时候格罗斯不管是否被消化完,都会肉烂在锅里。因为对强大的神而言,力量的本质就是富集的信息,驾驭能量、物质,所展现出的各种效力。
只要信息得到了,那么扭曲法则就顺理成章,驾驭能量、物质也是手到擒来,更加精妙恣意。
所以应了那句话:先赢不叫赢,笑到最后才算赢。
然而多后算最后?显然‘最后’也同样是有阶段性的。
来在教堂门外,他的马仔们和教会的神父们仍在狗斗。
战斗的程度有所加深,已经白热化了。
神父们召唤出的护法神,此时已经彻底融入神父身体中,让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卖相极佳,气质宛如圣灵,纯粹、空灵、圣洁、威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雅大美大为威能。
而他的马仔们,一身披风大衣基本都成了碎布,血光缭绕,看起来像是一位位猩红死神。
赵文睿觉得这形象多少有点失败,没把他印象中的圣光系的逼格演绎出来,倒像是魔鬼扮圣光,结果露馅了。
这显然是人设设计问题,当初捏人儿的时候没弄好。
“不专业,让同行看笑话了。”他心理这么想着,招手:“cut!收工!”
就在这时,一大片纱裙舞动、如落叶在风中舞动般托着一人从空中飘然而落,同时,好听的女声传来:“这就要走?我匆匆赶回,打算招待阁下,畅聊一番,不知道是否肯赏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