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剧透一时爽,回头极失落。因为没办法装先知了,未来也变得不确定了,说不定就把自己坑了。作为不可避免的还得跟你们这些土著互动的外来者,剧透真的是大忌。”
“剧透,在你眼中,这一切都不过是戏剧?”
“亚坦尼斯,你较这个真,真的有意思么?怎么看待人生,完全就是个角度问题。你翻翻历史书就会发现,很多真实的人和事件,比戏剧更荒诞。一般编故事的都不敢那么写,怕被骂智障被寄刀片,或者被读者打死。请问这样的情况你该怎么解释,是生活太荒诞戏剧?还是你的思路太保守?”
“所以有些情况你非得用唯一标准却规范和解释,本身就是一种幼稚。你得携带一个角度转化器,或理念转换机,将别人的思路,转化成你能听懂读懂的,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剧透’什么的完全可以用另一种说法解释。”
“好吧,还是讲讲你知晓的先知信息。”
“我觉得有些信息,太过早知道,反而是负担。目前你只需要明白,想要成大事,就得团结大多数,拯救星灵,不是你一个人,或某个族群的事,而是大家的事。所以要有达拉姆。”
达拉姆在星灵语中,就是大一统的意思。
而我们人类在这方面的经验归纳,简单的说,就是求同存异。
“求同存异。”亚坦尼斯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由于是心灵交流,所以不存在理解错误。亚坦尼斯能明白‘求同存异’的意思,并越是想,越觉得其意精炼深邃。
“本来想要做到求同存异挺难的,但现在星灵的外力已经足够强大,当外力够强,同类就会本能的抱团,共抗外敌,一起携手度过黑暗的日子。所以分裂的星灵各族,是有达拉姆的基础条件的,需要的是一位开明、坚定、无私、处事公允、并能提出众人认可的理念和切实可行的方法的领袖。”
“当然,求同存异,也不等于一味的忍让,必须有所选择,有所放弃,像塔达利姆,他们本就偏激,也很容易被利用。不过你们恐怕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升格者的玩法说白了就是将自己的下场整明白了,成为超然的存在,不被任何力量清算,哪怕是神。所以神可以许诺他们放他们一码,从而换取他们的效忠,这就是被利用的典型特征,人类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回头可以了解一下,塔达利姆走的就是这么条路,甚至他们中的某些人知道,只不过他们认为他们的算计更高一筹,关键时刻可以玩登天梯,连神都反过来被他们利用。你要是能把握好这个中精髓,适当的情况下,跟塔达利姆也能合作。”
“感觉极为阴险狡诈。”亚坦尼斯感叹。
“权利的游戏就是这样,你有心可以请教下星灵最高议会的议员之流,他们可以说是你们星灵主流群体中最善于玩这类手段的一批人了。什么公正、热诚、忠心、诚实,都是可以利用的概念,有空可以看下人类历史,名人传记,你们星灵比较缺这方面的课程,你们的发展史相对而言太顺太简单了,缺乏那种个体与群体等矛盾的反复摩擦与锤炼,最终诞生出睿智,或者说和光同尘的中庸特质的过程和结果,你们太容易走极端,最需要的就是万能插座式的人物。”
“好了,我言尽于此,好为人师是人类的通病,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不想再多bb了。”
亚坦尼斯毕竟是个未来成就了伟业的人,身上有很多闪光点,其中就包括果决。当他考虑清楚,便不再拖拉,就此告辞离去,去做他认为对的事去了。
席伦蒂斯紧跟着也离开了。
赵文睿认为席伦蒂斯的格局其实一般,她在星灵群体中后来能叱咤风云,占据一席之地,主要是她的思路比较宽和,能听的进不同意见,并且是真的认真的从别人的角度去分析以及理解。
所以她没有像她的很多同类那样被自满和偏执塑造成撞南墙而不悔的顽固派,从而在领导人物极大空缺的前提下,得以迅速上位,被大多数人认可。
因此赵文睿觉得,席伦蒂斯现在想什么,能想的多深刻,其实意义不大,她是性格决定命运,只要不突然昏头,或掉队,就能在适当的时候出头。
至于泽拉图,赵文睿觉得泽拉图是个孤胆英雄,而且是心怀死志的那种。或许是因为他见证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原因吧。
当然,原历史上泽拉图最后的死,也是通过这种极端的表现手法,来给年轻的亚坦尼斯上了一堂课。是亚坦尼斯成为合格领袖、补完其心灵上的一些空缺的关键奠基人。
虽然很伟大,却也很无奈。没人想倒在自己一直希冀、并且貌似成功有望的黎明前,但当时泽拉图别无选择,他只能是牺牲自己,成全大义。
那么现在,泽拉图似乎有着更为宽广的道路选择,不用像历史上那么悲壮了。
因为他在亚坦尼斯和席伦蒂斯那里,已经打下了不错的印象基础,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迹象会证明,他的警惕不是无的放矢,他的做法高瞻远瞩,他的付出值得称颂,也就不需要以死明志,或唤醒同类的重视和关注了。
另外,他的现实处境,相信也不会还像历史上那么尴尬。用那句常用语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泽拉图反而不急着走,因为作为一名老阴哔,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新的情况——来自平行世界的干扰。
亵渎者论打的来,这如果没有外援,怕就连刀锋女王也hold不住啊,而且这些干扰之力,很可能也有先知优势。
这感觉绝对糟心的很。敌人强大,准备充分,知道哪里是薄弱环节,像是熟知目标习惯的刺客,埋伏在必经之路上,对重要人物进行狙杀,直接影响未来。
可以说,从某种角度讲,干扰者可怕程度还超过关底总boss。泽拉图完全想不出除了同样是外来者的所谓修正力量,还有什么力量能够抗衡干扰者。
所以他比较想弄清楚修正力量,干扰力量的运转机制,这些外来户到底是怎么个玩法,有什么限制,有什么禁忌,能不能更好的为我所用?
“掌控,在这方面,星灵跟人类一样,充满渴求。但我们实际上都清楚,真正由我们掌控的,其实很有限。也正因为如此,时局总是充满变数,有好的,有坏的。而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我们其实并不知道掌控带来的结果是好的还是坏的,所以我不建议从这个角度切入。”
“我觉得尽量做我们认为对的事,争取将其办成,一件又一件的这么积累,也就够了。这用我们人类的说法,叫做人力有时而穷,但尽人事,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天命!?”泽拉图显然对这个概念有些不太以为然。
“当然,我相信如你这样经历丰富的存在,一定会不止一次的在事后回想时,有种这次过关十分侥幸的感慨。事实上我们对这类运气特别好,参与大事件总是能化险为夷,有惊无险的人,叫做命运之子。”
“比如说吉姆?雷诺,在原本的历史上,没有我,没有第一秩序,吉姆?雷诺和他的游骑兵,照样一路走到了最后,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也许没那么体面,但伤疤就是战士的勋章,有时候胜的艰难才更显胜利的宝贵。”
“而我和第一秩序,其实主要的作用是抑制干扰力的负面影响,毕竟吉姆?雷诺面对的境况本就已经很难,再继续加重担,哪怕不多,就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这时候就需要修正力量去抵消负面干扰。”
“那么具体是怎么判断干扰力的出现,以及派遣怎样的修正力的?”
“抱歉,我是执行者,这一切背后的运转逻辑,我并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事情在执行阶段,并不是那么特别紧密。这也就意味着,有可能干扰力量压过修正力量,也有可能反过来。第一秩序的建立,一定程度成上就是修正力量的持续延伸,所带来的结果。”
“而如果说这个结果一定就是好的,似乎也不尽然。比如这次的亵渎者登场,强大而又突兀,我事先也是没多少信心,才拉了你们做壮丁。至于最后貌似阶段性结果还不错。主要是我自己尚有战斗潜力可挖掘,如果按照早先的自我预期,我们将陷入苦战,甚至会有人当场阵亡。”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们能做的的确很有限,感觉就像棋子般任由某些伟力摆弄。”
“至少还是棋子,还能进行有限的表演,那些一炮成毁,或只是被波及而瞬间死亡的自由意志,如果能,怕是会羡慕我们这些有台词,也能反复登场的角色吧?”
“说的也是,但总觉得基调有些晦暗。”
“嗯,你不去尝试你的老板通过剥削你赚多少钱,过着怎样奢豪的生活,那么日子就似乎不是那么太难过,尤其是身后还有仰望你的目光,羡慕你有车有房。所以关键似乎就在于自我心理的一个自洽和平衡。意难平,就会搞事,也许成了,也许败了。谁都希望成,但大部分不会成。不过你也是被命运眷顾的,在完成历史使命前,你可以多进行一些常识,至少运气不会抛弃你。”
“那么我的历史使命是什么?”
“当然是为星灵文明度过最黑暗的时期保驾护航,具体就是在星灵最需要一个睿智的领袖的时候,对适格者进行培养,你虽然因一系列历史问题,本身已经不适合成为领袖,但在某些方面却有着足够的资格成为新领袖的老师,如何让新领袖从你身上吸取经验教训,不再重蹈你的覆辙,就是使命的具体内容。”
“明白了,感谢你的指点,你对星灵的帮助,我们会铭记在心。”
赵文睿点点头:“不客气,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诸神面前,我们皆是蝼蚁,但蝼蚁聚力,也能创造奇迹,希望我们都能有所作为。”
泽拉图颔首,然后消失在阴影中。
赵文睿笑了笑,泽拉图的技艺不错,但他还是能窥破,他有一种感觉,对于阴影,他其实是格外熟稔的,信手拈来的那种熟稔。
“也是挺有意思,原本的我,到底掌握着怎样繁复而又强大的力量?”
虽然这么想了,但赵文睿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血质就挺好,而且他也只是初窥门径,他希望在这条路上精深专一,达到一个比较极致的高度。
高能警报又拉响了。
赵文睿觉得可能是之前的一段时间,干扰者的力量憋坏了,就像呲尿般像一次倾泻个痛快,可技术上又不允许,所以只能通过频繁的间歇性释放来发泄。
正好,他的状态还没有消退,能够接茬了解血质的玩法。
空间扭曲,黑色的发光裂缝中,挤出亵渎者。
又是三位。
只不过这次它们有些不爽,因为刚一出现,就见猩红之光迎面扑来。
它们本能的就想瞬移规避,然后发现不行。
一如既往的,这个发现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它们现在状态都正好,所有招数都处于蓄势待发状态。所以立刻给自己加能量盾防护,同时毫不犹豫的发招,黑洞、念力拘束,能放啥放啥,总之是不能让对手好过。
然后它们发现这些招数竟然无效!?
事实再一次证明,发现是需要代价的。
它们的反击没能成功,猩红血光却是扑了个正着。
等它们搞清怎么回事,才发现它们的对手不再正面,而在天上。
虽然它们也是能飞行的,但浮游才是常态,对于真正的飞行,还是有点不适,这是物种的本能,源自基因,进而形成习惯。
对手不仅在天上,而且离的还挺远,怎么也有近千米的距离,难怪它们之前的攻击做了无用功,原来它们攻击的目标是个假身。
对手离着它们很远,但对手的攻击伤害却格外的真实,那是一种蛛网缠身的效果,大量的血色丝线,仿佛同时绑缚了它们身体中的各处血脉,然后这些丝线汇聚成粗束,一直延伸到对手那边。
亵渎者们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都随着血色丝线的拉扯要被拉出体外,一种特殊的抽离感,令它们意识恍惚,同时身体迅速变得虚弱。
“他在吸取我们的力量!”亵渎者差不多第一时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它们挥臂如挥剑,试图以光刃来斩断血色粗束。
但突兀的,拉扯之力不再是向斜前方,而是变成了斜后方,赵文睿瞬移出现在它们背后的天空中,血色的撕扯也跟着换个方向。
“这我去尼玛的,刀舞!”
刀舞说白了就是双臂围绕身体有计划有秩序的挥动,从而斩断一切自身与外部的连接。
斩断了么?
貌似斩断了,又貌似没有。
血色粗束是没有了,但并不是因为亵渎者们乱斩斩没的,而是赵文睿主动放弃的。
就像是带有伸缩性的胶皮糖,赵文睿一放弃,拉扯的力出现反弹。然后biu的一下子,全部缩回亵渎者身体内部了。
然后就出现了血色脉动。就像心脏起搏,噗通!噗通!节奏感清晰,而每一次起搏,都是一次壮大,每一次壮大,都让亵渎者眼前发黑,眩晕的想要摔倒。
甚至很快,它们就发现对肢体的控制力接近于零了。就是能感觉的到肢体的存在,但无法指挥,并且意识出现了一般来说濒死时才会有的坠落感,现实的一切感知都变得遥远和模糊,意识仿佛在深渊中坠落般,距离代表清醒的那处光亮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