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坐在榻椅上,问道:“晴雯、如意,假设,我是说假设,我有一天离开贾府,你们俩愿不愿跟着我走吗?”
如意咬着西瓜瓤,理所当然的道:“三爷,我是你的丫鬟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如意有点迷糊,根本没听懂贾环的潜台词。晴雯是听懂了。想想看,其实不过是一篇文章的小事,给老太太、太太厌恶、惩罚,像三爷这样有才华、有能力的人,不生出离开的想法才怪。
她要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也不愿意窝在这里:看着宝玉受宠,一堆人的偏心。
晴雯抿嘴儿笑,娇俏多姿,轻声道:“三爷,我的卖身契在老太太那儿呢。我倒是愿意跟你走。”
贾环就笑起来。这也是个问题。以他现在和贾母糟糕的关系,能把晴雯的卖身契要的出来拿才有鬼?不过,距离他离开贾府还有几年,可以慢慢的筹划。
和晴雯,如意说了一会话,便打发她们俩先去休息。深夜里,贾环独自的坐在书桌前沉思。
愁苦,抑郁,清冷,孤寂的情绪随着明月落在他的书桌前。
这一方窄小的天地啊!
…
…
如果要问贾环是否后悔前些天在偏厅里“开喷”,从而得罪了贾府的掌权者们,落到被限制自由的下场,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后悔!
简单的从处罚接过来看:连续的得罪王熙凤、王夫人、贾母,被困在贾府里断了经济来源,“脱离计划”中止,这显然比被贾政打一顿要严重得多。
给贾政打一顿,最多几个月就回复过来。不过是一顿皮肉之苦。
但,如果这样想,实在是大错特错!
因为,这不仅仅是皮肉之苦,王熙凤还给他扣了个写“小黄文”的帽子。这个帽子带上去,他贾环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相当于是给王熙凤践踏在淤泥中,狠狠的踩了几脚,再无翻身的机会。事情坐实,王熙凤会不到处散播消息?
在古代这种讲究名声的社会中,怎么强调名声的作用都不为过。比如:他现在即便是困顿于此方圆之地,但名声在,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而如果是带上王熙凤给扣的帽子,即便他有离开贾府换身份的计划,但年的时间内,他顶着这个帽子,只怕找不到合适的人为他所用,未必能攒够离开贾府的银子。
所以,他才要激烈的反抗!所以,他不后悔!
贾环的困境在于,他的赚钱计划被迫停止,他现在是要等王夫人的禁令过期再重启计划,还是寻找新的打破僵局的机会。
这两个选择都有困难。
第一,即便禁令过期,王夫人回头再随便找个借口都能将他拘在府里,怎么办?他不能寄希望于王夫人的心情好坏。
如果是让他天天去给王夫人磕头请安,装孝子,刷好感,这种途径还是算了。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他深深的渴望自由,
但人的身躯,怎么能从狗洞子里爬出!
第二,打破僵局。怎么打破僵局?难道是苦读若干年,考试秀才后?那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这一晚,贾环辗转反侧,无心入眠。
…
…
六月十三日,书房休息一天后重新开课。
下午时分,突然下起暴雨。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阵阵夏雷在天空中炸开,发出爆炸般的闷响,震耳欲聋,肆逞天威。
“啪啪啪!”急促的雨滴落在窗台上,仿佛战鼓密集的点声。
“哗哗哗!”风助雨势,猛烈的扑在墙壁、屋檐上,发出激烈响声。
见这样的情况,林举人轻叹了口气,“罢了,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吧。贾环留一下。我要考校你的功课。”
贾琮和贾兰羡慕的看贾环几眼,这是尖子生的待遇。贾琮还想着要不要给三哥说下前些天他父亲关注的事情,但想想,却不知道怎么说。
贾琮、贾兰向林举人行礼后,收拾了书具,带着随从在暴雨中离开。
贾环有点不明所以,抱歉的道:“先生,学生这几日…”他最近根本无心学习。
林举人摆摆手,从讲台上走下来,道:“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些问题。我们谈一谈。”